陆柒的面色沉了下来。

乾元天生的极强占有欲和临时标记的捆绑作用,让他对一个并无什么感情的人,也生出了许多霸道而疯狂的念头。

“怎么了?”宁霁玉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突如其来的变化,虽并未对陆柒有什么期待,此时不免也有些委屈起来。

他纵着陆柒一夜,又辛辛苦苦起个大早自去上朝,还渡了百年修为予陆柒,他为他的乾元做了这么多,他的乾元却不仅毫无表示,还用这般眼神看他。

……好吧,的确也不是他的乾元。

这段关系本就是他强求来的,他做些让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军?”宁霁玉虽想唤他“阿柒”,只是生怕将人又惹恼了,只得用了个他自以为正经的称呼。

不料这一声“将军”却是彻底点燃了陆柒的怒意。

昨夜几度疯狂时,宁霁玉正是用这样的嗓子,有一声没一声地唤他“将军”,细细碎碎,呜呜咽咽。

一想到冥主在朝堂上还可能用这样的嗓子唤别人的称谓,陆柒险些就要将理智彻底丢失。

“在下可当不起陛下这一声将军。”陆柒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就刺了一句。

许是雨露期的坤泽不由自主地变得脆弱敏感,陆柒此话一出,冥主的神色便骤然一白,眼底原本因得见陆柒的一丝浅喜也瞬间黯淡下去。

“你——”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陆柒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些烦躁和懊恼,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可他又不知能说什么。

“将军如今功力如何了?”还是宁霁玉自己轻轻巧巧地将这一话题揭过,陆柒借坡下驴,颇为“和颜悦色”地与他就功法修为一事聊了一会。

两人不约而同地,假装方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宁霁玉陪着陆柒一道用了饭食,说是陪着便当真只是陪着,阿元虽给宁霁玉也备下了筷子,宁霁玉却是坐在那里一口也不曾动,专心致志地盯着陆柒用膳。

“……陛下这是做什么。”陆柒刚拿起筷子便觉宁霁玉十分古怪,不自在地搅动起面前的粥来。

“吾早已辟谷,这些饭食吃了也是浪费,”宁霁玉轻叹口气,干涩道,“可是吾在此处,让将军不舒服了?”

他略一停顿,又补充道:“将军尽管放心,同样的手段吾决不会用第二次,往后的饭食都可以安心地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柒勉强喝了口粥,口感依旧十分符合他的心意,只是他心中有事,并不能很好地尝出个中滋味。

宁霁玉眨了眨眼,忽而轻笑一声,已是端坐在了数尺开外的榻上,语气轻快道:“吾离将军远些,将军自便就好。”

陆柒登时明白,他是不欲让自己“不舒服”。

身体本能差点就要让他开口阻止宁霁玉的远离——

方才宁霁玉坐在他身侧时,心中原本生出的不安之感,其实反倒稍有消弭,而他后颈的腺体也不似先前那般时常发烫,而是安生许多。

也不知这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这样无措的感觉实在陌生,陆柒味同嚼蜡地用完早膳,终于别扭地开了口。

即便他心知宁霁玉大概率是要拒绝的,但他总要一试方才死心。

“明日起我也想与陛下,一同上朝。”

再次出乎陆柒的意料,宁霁玉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不过从前并无禁卫军统领上朝的先例,将军只能以吾亲卫的身份站在吾身后,不能到下面参与讨论,不知将军可还愿意?”

禁卫军统领当然能够上朝,他只是不愿让陆柒暴露人前,不欲他的乾元被旁人窥探罢了。

伪装了几千年的乾元,宁霁玉偶尔也会忘了自己坤泽的身份,在许多方面表露出乾元的特性——

比如这疯魔之至的占有欲。

陆柒本也不指望宁霁玉肯让自己插手政务,能有一个知晓冥界大事的渠道便已让他很满意了,遂点了点头,连带着对宁霁玉的态度也软和许多。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宁霁玉到底是怎样的感觉,真情自然没有,愧疚和亏欠也谈不上,或许只是乾元的本能让他有了些狂占的念头和稍稍负一点点责任、给一点点回应的想法。

“……多谢。”无数词汇到了嘴边,他终究只说了一句于陌生人之间最寻常不过的。

宁霁玉不自在地点了点头,面上微红别开脸不愿看他,默不作声地伸手揉着太阳穴,他近日颇为劳累,又耗了许多法力,面上露出少许疲惫之色,只是也不肯走。

单是闻到陆柒鲜血味的信香,他便觉自己空了千百年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你为什么要……”陆柒斟酌着开头,“我与其他乾元并无不同。”

话虽如此,望着这样脆弱的冥主,陆柒终究有些心软,上前几步在他身侧坐定,替他轻轻按揉起来。

宁霁玉又是一怔。

他自作主张地将人束在身边,便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

“不同的,你与他们,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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