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景渊接触最多的饶继昌隐约明白刘景渊的目的,当即表率,“卑职愿为千总马首是瞻,为大人肝脑涂地。”

饶继昌认为刘景渊这是在担心之前大凌河畔让将士们破釜沉舟一战的狠心遭到部下假以时日的蓄谋反扑。

仍伏在地的王屏藩也昂起头来正色道:“大人你说要去哪,我便去哪,纵是前有熊熊烈火,我王屏藩个头大,就是死了也该给大人铺垫出一条前路来。”

自大凌河畔刘景渊下令背水一战,本就感恩刘景渊的王屏藩更是对其死心塌地了。

他相信身前那位心思缜密的年轻人终有一天会带领标下一路披荆斩棘、建功立业,乃至自己以胜利姿态重归故土的愿望也将成为可能。

口角方面不甘示弱的刘大眼更是豪言,“纵是大人此刻让我一人去攻打辽东,我也义无反顾,愿下军令状,绝不言不。”

“好!军中无戏言。”刘景渊一口答应刘大眼的军令状。

四下目光各异,皆瞩向刘大眼,有人鄙弃他的大言不惭,也有人佩服他的壮志豪言。

于是麾下把总陆续皆表明自己服从管调的态度。

收肘道了声好的刘景渊趁热打铁,他抻指拨开木案上本就半开的辽东舆图,将麾下招呼到案台边交代起了自己的战略部署,娓娓而谈。

竖耳恭聆听的诸将虽面色惊骇,却再无以往面面相觑的形象,皆暗自颔首笃定信心。

右屯卫一战,足定军心,横扫了麾下将士近年来如鼠退缩城郭的心头阴霾。

从黄昏斜冗布置到月上树梢,刘景渊以下令标下休整三日作尾。

会议告结后,饶继昌没有着急离开守备府去整顿军务,他在大堂门槛外等着里人出来。

伸了一个大懒腰的刘景渊阔步跨出门槛,正欲舒心欣赏一番蟾宫桂树,却是先看见了饶继昌那张端正脸露出贼兮兮不适合他的笑容。

给吓一跳的刘景渊问饶继昌对着他傻笑什么呢,饶继昌挑了挑眉,笑意已然猥琐。

“你干对我挤眉弄眼做什么?打从方才议事时便不对劲。”刘景渊下意识掩实了自己的胸口,他可不好这口。

“千总昨夜睡得如何,可算香甜?”饶继昌接连眨眼疯狂暗示这刘景渊。

觉得饶继昌眉眼可能有点毛病的刘景渊揽手打了个哈欠,疲惫道:“可别提了,光是清点收拢过来粮食和财物便足足折腾了我一夜。”

“所以你昨晚没回卧房?”饶继昌的关注点在此。

“哪来的功夫?早上趴在案上打盹了个把时辰便起来料理城中诸多杂务,有如谁家田宅以前为旗人强占,如今希望我能为其支持公道,我又岂能轻易相信,权且让他拿出真凭实据再断...

下午还接见了一群老爷子,满口老朽当年如何硬气、以往怎样大义...横竖给我整得可够呛。你是不晓得我这年轻的身子骨承了多少重、受了多少累。”刘景渊向相处一月有余的饶继昌滔滔不绝述苦着。

关注点不在此的饶继昌顾自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替我可惜?”刘景渊倚靠墙面。

“可惜的不是你,可惜的是卧房里那位美人。”饶继昌右手背拍着左手心,别味的眼神像是嫌弃刘景渊的不识好歹。

一头雾水暂时理不清的刘景渊让饶继昌好好说话,交代清楚来龙去脉。

说是昨晚王屏藩清点守备妻女家仆时,发现其中有一女子长得美若天仙,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饶继昌他们几个把总见过也觉得充入营妓是暴殄天物,一番商榷下决定将此美人献给年轻气盛火力旺的刘景渊。

饶继昌将美人的容貌描述得天花乱坠,几欲垂涎三尺,终为刘景渊所打住。

饶继昌还补充道,那时候绑住美人的四肢,见着白嫩的皮肉被一勒便见红,是一掐就能掐出水的肤质。

他由此好一阵于心不忍,索性视而不见用一张干净的草席子将其裹得严严实实,抬到了为刘景渊准备的卧房里床上去了。

刘景渊哑然无语。

欲言又止的饶继昌就此告退,他这次收到的部署是留守右屯卫。而相较于留守,渴望出人头地的他更倾向充任前锋,建功立业。

此番行军,饶继昌在杏山可是特意磨砺了自己的木柄大刀来表露自己破虏之心,而攻占右屯卫时却被留率后军,行肃城四野的边沿工作,如今将充任留守,他如何能不郁闷呢?

只有饶继昌自己心里清楚,是刘景渊的反复辽东之辞唤醒了他潜藏在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下的烈火雄心。

他选择相信刘景渊的判断,要知道那可是营练时便会给自己打鸡血攻心的刘千总呀,那位思绪缜密的年轻人哪能不知道他渴望出人头地的诉求呢?

刘景渊察觉到了壮年把总的喉间滚动,并无叫留停,且看背影渐行渐远,渐拉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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