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媮站在柜台前,捏着小布包,很窘:刚才买了一路的小物什,如方便随身携带的行军水壶、洗脸用的帕巾等,都是她用自己的那包‘家当’付钱的,现在给爷买衣裳,她却付不起了。
“钱不够?”
早已站到门口处等着的柏常像是才发现她的困境似的,很自然地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抛到她手上:“接着。”
真的只是个钱袋子,并不是什么荷包——灰黑的长方布袋,一根松紧带收口,没有任何花样,里面倒是满满实实的,都是银子。
阿媮还是把自己仅有的七两碎银全付了,不够的才用男人钱袋里的补上,结完帐出来,她就把钱袋子还回去:“爷,刚才用了十一两银子。”
这较真的样子,有点可爱。
柏常没有接钱袋子,只是伸手把她肩上装着新衣杂物的大布包拎了过去,“拿着吧,路上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得很,你看着打点即可。”
阿媮想想也是,但凡有点身份的少爷小姐出门,钱袋子都是放在随行的丫环小厮身上的,她现在,就是随侍的身份,当即从善如流地应道:
“嗯嗯,爷,奴婢晓得了!”
“东西都没买齐了没有?”
“奴婢想着,应该差不多了。”
柏常扫一眼她那小得可怜的小包袱,提示道:“我们走水路,今晚启程,船上不会有女子的衣裳,海面夜里气温会低些,大概要七八天后才到洛川。”
如今已入夏,阿媮确实没有想到还会寒凉的问题,捏着钱袋子,她很是过意不去:“那,又要爷破费了。”
柏常没跟她啰嗦,微抬下巴示意:“快点,可以多拿几套。”
他站在铺面门口没动,虽然这爷今天真的温和好说话得过份,但阿媮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不敢让他久等。
这是城西最有烟火气的街,所以虽然天色已暗了下来,大多的铺面都还未打烊的,店里用灯笼烛火照得通明。掌柜虽然没听见门外的两人说什么,但见阿媮又倒了回来,就知生意又要来了:
“姑娘,这有刚上货的时新的料子,要不要挑几块?”
“有没有适合我的披风?便宜些的,能御寒即可。”
这个季节披风已不畅销了,卖剩的也被收了起来,掌柜的很是殷切地应道:
“有的,有的,姑娘稍等,这正好还有一件适合您,上好的锦面,填了轻盈的柳絮,式样好看,价格又实惠。”
抖开,是一件浅紫布面白绒滚边的简易带帽头的样式,简洁,长短也适中,阿媮觉得不错:
“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一副扼腕的肉痛样道:“姑娘,实话跟你说,这披风原是一位小姐定做的,只是她的丫环来报错了尺寸,只得另外又做了一件,原本是八两银子,您要是看上,我亏本卖,算六两给您好了。”
阿媮不是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一听这话,就觉虚得很,
“一两银子,能卖你就给我包上,另外我再挑几套成衣,不成,就算了,我再去别处看看。”不觉,她就学了柏常平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掌柜刚才就有点摸不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那年轻男人虽然衣着普通却是气度不凡,这个美貌少女有点唯唯喏喏,穿着的这身交领锦缎月白襦裙却是价格不菲,不像个普通的丫环,可亦无侍妾外室之流那以色侍人的媚意。
观其神态,少女虽然举止谦卑,但男人对她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纵容,又无丝毫的情/色暖昧之意,主仆不像主仆,兄妹不像兄妹。
最主要的是,掌柜看出了这是过路客,不会回头的了,所以刚才这披风他确实是价格报高了些,但远没有到漫天要价的地步,却没想到这少女竟是落地还钱的主:
“哎哟,姑娘,哪有您这样杀价的啊,您看这披风的质地......”可这看着没脾气的少女却一点都不好糊弄,竟转身就走了,没办法,掌柜的改口道:
“这样,一口价,三两银子给您带走!”
“二两,一文都不加了。”
“行行行,就独这一件,算是亏本卖了也罢,姑娘您再挑挑别的......”
阿媮包袱里带着的,是两套洒扫婆子穿的粗布仆裙——本来她是想着带去庵里当姑子时穿的,因为养花阁的姑娘,再普通的衣裳,穿出去都很是惹眼。但若是跟在主子爷身边,穿得太寒酸也不妥当,所以又选了两套中规中矩的普通棉布裙衫衣裤。
结完帐出来,阿媮赶紧上前报数:“爷,刚才又花了四两银子。”
柏常不甚在意地应道:“嗯,里面有张五百两的银票,现银差不多花完了再找钱庄兑。”
阿媮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起来:“爷,您,您怎么不早说?奴婢,奴婢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银钱啊!”
本来揣着这一大袋银子她都够紧张的了,原来里面还有五百两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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