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盛老太太又站起来,也许是因为起得太急,她的身形又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

郑妈妈连忙去扶,盛老太太摆手,自个蹒跚着回了厢房。

春桥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却被郑妈妈拦在了门外:“桥姐儿,老太太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盛老太太回到房间换了衣衫歇下,又看向在她手边服侍的郑妈妈:“桥桥走了?”

“桥姐儿已经回去休息了,”郑妈妈为盛老太太换了擦手的帕子,又说道,“老太太既然心疼桥姐儿,为什么今日要拦着她?”

“他们都不喜欢桥桥,觉得她出身不正,我今日又为她罚了春容,”盛老太太是真觉得浑身力气都被卸走了,这人一老啊,很多事都力不从心,“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再在他们气头正盛的时候捧着桥桥,只会害了她。”

“若是老太太担心自己走后桥姐儿无依无靠,不若给她择门好亲事,”郑妈妈看着盛老太太这烦恼的模样,也是揪心,“三少爷今日还帮桥姐儿说话了,不如......”

“不行,先不提三少爷能不能娶桥桥,单说那长公主,也不是好相与的婆婆,必定会磋磨儿媳的,”盛老太太连连摇头,过了片刻又说道,“不过从前倒是我看错了他,这孩子对桥桥是有几分关心在的。”

“这几日我从今年中举的举人堆里挑挑吧,总能挑到合适的,”盛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总不能委屈了我的桥姐儿。”

......

春桥被郑妈妈拦在门外,她也不好再巴巴等在门外,花戎便陪着她出了院门:“姑娘,为何要帮那个盛春容?她待你那样不好。”

“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是怕了她,只是不想祖母为了我左右为难,”春桥双手藏在衣袖中,巴掌大的苍白小脸被夜风吹得愈发羸弱,身形也是摇摇欲坠,她的病还未好全,又受了伤,走了几步路便难受得厉害,她咬紧贝齿,让自己清醒道,“大伯父那样帮五小姐求情,我便全了他们的父女情分,全当还了他从前养育我的恩情。”

因着春桥身子还未好全的缘故,这几日便未去书房听课。

但春桥仍然抽了一些时辰抄了张先生要的功课让人送过去。

张先生知道春桥真的病了后,倒是沉默片刻,痛快批了她的假。

......

隔间的门微微开了半扇,院子里忽起的风吹得木牗轻轻晃动。春桥慵懒地趴在窗台上看话本,她松松垮垮的发髻只用发带系起,墨黑浓郁的乌发好像一幅画缓缓铺展扬起开,束发的发带飘然被风吹起,轻飘飘地落到来人的脸上。

是盛秋潮。

倏而,他身后又探出一个人,程暻这几日借着读书的由头跑伯府跑得勤,却在书堂瞧不见春桥,问了才知道她生病了。

程暻软磨硬泡了盛秋潮好久,盛秋潮被缠得烦了,才带他来了兰溪居。

世子爷见到在窗边看书的春桥,秋日里难得的暖阳天,温和明亮的日光穿透隔扇木窗,斑驳落在春桥的身后,她的大半张脸庞浸落在明暗流溢的光影里,衬着白嫩光滑的肌肤,灼灼光华映着她的脖颈细腻如雪。

程暻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笑。

炽柔的日光落在少年身上,英姿勃发,整个人朝气挺拔得像一株迎着阳光生长的小白杨,果然长得俊秀极了。

春桥盯着程暻看了片刻,然后伸出双手勾住窗格,垂眼避开程暻的目光,将窗关上了。

关上的窗扉挡住了外头的温阳,也挡住了那呼啸的暖风和扎眼的视线。

她可记得,当初程暻把她错认为盛春容的事情,他与盛春容玩得那样好,如今又来招惹她,果然是风月场里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子。

程暻摸了摸鼻子,有些困惑春桥为何这般不待见他。

他转而看向盛秋潮,盛秋潮把发带缠到自己手腕上,浅淡颔首说道:“大抵是表姑娘的病还未好全,所以不喜欢见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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