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朝元十年,八月二十五,也是太子监国的第五日。

皇室的丑闻热度还未散,这几日宫中清查余孽,宫门时时紧闭着,几乎无人往来其间。

辰时刚至时,皇宫最外侧的宫门口,一辆端方厚重的马车沿着街道行驶过来,而后在宫门处缓缓的停下。

驾马的人做侍卫打扮,先行下车放下了脚凳,才抬手做请。

城门值守的将士看着颇为好奇的样子,悄悄的侧目看了过去。

在马车的一旁,一名堪称绝色的女子,着白色的交领便服,只用玉钗将一头保养得宜的乌发半挽,打扮得素雅至极。

而女子的手上,只挽着一个包袱,看着便格外的单薄。

将士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一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记得,方才这名女子手中拿的是东宫的采办令牌,因着她容貌出色,将士多看了两眼。

宫女出宫采买也算是常事,但这个宫女出宫的时辰实在是太早了些。他本来是觉得有些奇怪想要稍作盘问的,可转瞬又想到,如今朝中一切由太子做主,东宫的人可不好得罪。

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做睁眼瞎,假装一无所知。

*

马车边,一身侍卫打扮的人,不正是南王柏衍的侍从安书?

而那名女子,恰是萧蔻。

她第一次无人服侍在侧,包袱里头甚至只装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银票。此去远行千里,也不知前路如何。

萧蔻踩上脚蹬,掀帘进入马车。车厢内,柏衍正略显闲散的坐于软榻之上,手中捧着书卷在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无甚情绪的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坐。”他随手一指小几对面的位置,萧蔻便依言坐了下来。

在萧蔻的沉默中,他突然问她:“怕吗?”

这话虽然没头没尾的,略显突兀,但萧蔻自然是听得懂的。

他说的是,前呼后拥的长公主一朝变成任人宰割的侍女,从此孤身一人奔赴千里之外,怕还是不怕?

柏衍似乎真的是随口问的,视线停留在书卷上,头也不抬。

明明问了话,却并不在乎她的反应。

萧蔻的反应称得上是温吞,她似乎是慎重的思考了一番,才略显迟钝的摇了摇头,轻声道:“王爷,云舟不怕。”

哪怕山长水远,只要心中牵挂的人安在,便能安心作“云舟”。

对于她的回答,柏衍可有可无的勾了勾唇,屈指轻扣车壁,马车立即便继续前行。

从宫门口再次出发后,径直驶出了燕京城的城门。

在他们身后的皇宫之中的所有人,包括太子萧屹,仍旧以为明日是萧蔻赶往皇陵的日子,也不知道等他看到萧蔻留下的书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天黑之前,马车便到了通州的渡口。

从燕京城到达千里之外的金陵,陆路和水路相结合,是同时满足日程和舒适度的最好办法。

南王的大船已经等在了渡口,大船内万事俱备,房间舒适也宽敞,今夜他们将在船上渡过。

从皇宫到通州渡口的一路上,车内两人各据一边,柏衍看着便话少,加之专注手中书册,更是一言不发。

而萧蔻留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还觉得有些拘束,但一路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与她所预料的做牛做马的处境截然不同。

马车在渡口不远处停下,车外的安书很快便出声提醒车厢里的人下车。

萧蔻还算是有做侍女的自觉,她想要为柏衍掀开车帘,马车一经停稳便率先起身。

素白衣袍之下,一双纤长双腿才将将站直,从小腹而来的热流涌出之感,格外的熟悉,让萧蔻一瞬间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脚僵直的站着,眼中弥漫着不可置信和懊恼,从耳根蔓延的红霞瞬间覆满了整张芙蓉美面。

*

车厢内,萧蔻径直僵立着一动也不动,加之她的面颊红霞翻飞,不过一臂之距的柏衍当然能够察觉到异常。

他是第一次同女子共乘,眼前的景象,真真是难住了见多识广的南王。

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她根本不敢转头去看柏衍的反应,想要拼命的思索出对策,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这几天确实是晕头转向,竟让自己忘了月事。此刻太过于突然,脏了衣裙不说,小腹还开始隐隐作痛。

一向从容淡定的柏衍不明就里,出声询问:“是否有不便之处?”

好在有母亲的悉心教导,自小他便明白,女子较之男子不便之处甚多。

萧蔻侧对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声如蚊呐:“王爷,云舟给王爷添麻烦了,可否请王爷为云舟找一位女子过来相帮。”

见她的如此反应,柏衍脑中隐隐有些猜测,他虽没有接触过外姓女子,但这男女启蒙的书册却是看过一些的。

难不成,萧蔻这是来了月事?

他不喜繁复,旋即便问了出来:“月事?”

萧蔻的耳根几欲滴血,闭目认命的点了点头。

最坏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柏衍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十九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又该作何反应?

额角有些胀痛,眼前的难题却还需要解决。

一行人中,只有萧蔻一人是女子。

通州渡口虽然人来人往,但除了坐船的客人,其他的大多都是搬运货物的壮汉。要找一位女子过来帮忙,不太容易。

况且萧蔻这样,是不是还得要换身衣裳?还有需要采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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