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又有七八辆大巴驶上山来,从车里鱼贯而出两百多名道士,别说吴昌浩一干不知内情的局外人,就连喻醒才这个主事人,都是一脸惶惑。玉清道长亦未细讲,只说这些同门都是来参与打醮的经师和高功,来自方圆千里各家道观。

第三天,场地整理打扫完毕,玉清道长开始设坛。三天后坛成:自北向南,先设上三坛,奉祀普天诸神,设三千六百神位又设中三坛,奉祀周天诸神,设二千四百神位再设下三坛,奉祀罗天诸神,设一千二百神位。三坛各设祀位。上坛祀位立一木人,龙袍冠冕,天子形象,但无面目五官,只在脸部书金字一行:顺天应命统摄万方天之子位中坛正中画一大圈,内书:公卿富贵位下坛设香案,案置一牌,书“亿兆万民位”,案前有主祭位。

祭坛最北端中间位置,设一大幡,中书“鲲凌谷罗天大醮”金光大字,右侧书小字:奉诸天神祇祈国泰民安岁稔日丰禳灾去难安靖除祟,左侧小字:弟子伏龙观玉清率同道披肝沥胆伏惟祭飨。围绕祭坛按东西南北中五大方位,分别对应木金火水土五行,设置青白黑赤黄道家五色大旗,各安十名护法弟子护坛。

所请经师、高功,在祭坛前列队道家乐队摆在左右两侧。道长其余弟子则奉命从事焚香、请水、宣榜、上表诸事。

至第四日,醮仪开始,玉清道长金冠束发,穿着绘满仙鹤之红色道袍,仗剑走禹,踏罡步斗,开始作法。列队经师、高功齐声诵经,乐队奏响清越高亢道乐。

整座祭坛经声高扬,仙乐飘飘,香烟袅袅,吴昌浩、喻醒才等少数可近祭坛之人,不觉神清气爽,精神振奋,似乎满身尘垢受到洗礼,蒙愚心灵得到启迪,慢慢变得身轻意宁,超凡脱俗,勿食烟火了。外层远观诸人,也均受到震撼和指引,感受到去除烦恼、清新导真之意。

祭祀时,玉清道长请吴昌浩上中坛,站公卿富贵位。吴昌浩受宠若惊,又喜不自胜。道长自站下坛主祭位。三跪九叩,奉上清水、美酒、丰食。

头天各项科仪完毕,玉清道长命弟子到祭坛旁边一座石峰上,立三角玄旗一面。旗刚一立起,就见阴风烈烈,吹得旗子呼啦直响,连旗杆都随之弯曲,见者无不惊心。道长面色沉静,冲着吹拂的旗帜唱了个礼:“福生无量天尊!”

钟花坐在郡主府内堂之上,忧心如焚,好端端的府第被一帮鸟人折腾得污七八糟,成天不是乱泼污秽,就是声响震天,搅扰得丝毫不得安宁最让她气恼的是居然有人在府第四周设立强光照射,差点引燃大火。好不容易将那些鸟人的伎俩一一打破,暂时恢复宁静,又有一帮道士进来设坛作法,看架势要将郡主府彻底夷为平地,将钟花及一干鬼魂赶离此地。

钟花心中好不气恼,又想到义子李正坤尚被遗在驿站之中,不知身体恢复得怎样?时间一长,是否会遭到驿丞的轻慢。如果再想不出更好的驱人法子,只好向哥哥钟馗求助,拿了那公司老总的魂魄来拷问。

丫头禀报,郡主府管家贺正堂和侍卫总管雷诛厉求见,钟花命花厅看茶,更衣出来接见。

贺正堂身材高瘦,脸长带须,穿着白色绸衫,头戴青玉冠,典型的儒雅书生模样。他南宋末年出生于湖南北部,死于元朝中叶,自幼熟读经史,满腹学问,因元朝庭废科举,压制汉人,无缘仕宦,布衣终身,靠几亩薄田度日。死后不愿转世,惊动包王,包王怜其才,准其所请,荐到钟花郡主府做主簿。

贺正堂道:“郡主,这一泼人万万不可小觑。”

“这泼人与前几泼人有什么不同吗,连你都这样惊慌?”钟花微微皱眉。

“到目前为止,府门前一共来过三泼人。第一泼不过是荤僧俗道,摆样子唬人,骗吃骗喝而已第二泼人江湖神棍,阵势煊天,偶有歪打正着,亦不足虑唯有这第三泼人,乃是道家正宗传人,小看不得。据我这几天观察,那个玉清道长知阴阳、识机理,表面上摆下罗天大醮祭坛,煞有介事,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通过打醮,他在暗中察看府第山形走势、水流风向、林木覆盖,以及阳光照射的角度和长短,可借此识破府第建筑、我辈所集,实在是一个厉害角色。”

雷诛厉因甲胄在身,不便入座,告罪站立旁边,闻言将手中剑柄一摆,高声道:“贺管家怎长敌人志气,灭我等威风!那道长是有些道行,刚才我带弟兄们在祭坛上捣乱,他虽不能见,似乎能知我等之所在,饶是如此,又能怎样?一会儿我就出去掀了他的祭坛,看他还打什么醮!”

钟花不识战阵,不知二鬼哪个说得有理,但对于阳世人长时间不知疲倦不知厉害地瞎折腾,早就厌烦透顶,加之又担心阻于驿站的义子李正坤,这里事情不完,就不能前去接他回府,因此更倾向于雷诛厉的看法,觉得应该给那牛鼻子老道一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不识好歹地打醮祭神,没完没了。

“不能光掀翻了事,能不能象上次弄那什么发电机一样,废了他的阵势?”钟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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