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翊虽然向来喜作文士装扮,但他绝非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临危之能的腐儒,只是变起瞬息、应接不暇,才会被对手先占了便宜去。
而且对于这位少年来说,此时自身所受的伤害远没有其心中经历的震撼严重,毕竟他往常读的是诗云子曰,学的忠孝节义,笃信为人处世,应当扶危济困、以诚待人,岂能想到宗琳等人居然会毫无顾忌地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
心念疾转,疑惑难解,凌翊脸上的神情半是惊怒,半是迷惘,顾不得查看伤势,视线偏移,先朝那位美貌少女瞧去,提声喝问道:“在下自问没什么对不起姑娘的地方,何以要在背地里下手害人,直欲置我于死地?”
宗琳此刻再无原本的娇俏可喜之状,眉眼中的笑意更是在顷刻间荡然无存,看凌翊避开了自己志在必得的偷袭,恨恨地“呸”了一口,并不回答他的疑问,反而尖声对两位同党叫道:“点子扎手,咱们可都要小心啦,今日再不能教他活着出门去!”
或许在宗琳等人看来,凌翊纵然本事非凡,可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猎物而已,既不易力取,便当以巧计暗算偷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在凌翊最初的想法中,却认为少女容颜美丽、气质优雅,自己若借着救护之事与其结下情谊,倒也称得起是人生一件快事。
奈何态势的发展超出少年预料,事到如今,休说存有结朋交友的念头,若是接下来的应对稍有迟误,就连全身而退也属奢望。
思绪及此,心里五味杂陈还未平息的凌翊倏然感觉到胸腹间阵阵抽痛袭来,想必是适才对手那一掌劲道不轻,自己仓促应变,终究未能得保万全,倘再迁延下去,对自己愈加不利。
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住疼痛,凌翊右手起处,腰间长剑再次出鞘,遥遥指向周围几人,不再多言,摆出了即将要以性命相搏的架势。
直到这个时候,凌翊的脑海中才来得及翻起一个念头:原来自己真像父亲昔日评点的那样,过于天真和单纯,假使能做到深思熟虑后再行事,何至于堕入奸人彀中,落到这般田地?
据常理而言,无论亲身经历过什么事情,能明白其中真相和足以让人受用终生的道理,原本值得高兴,但鉴于如今未脱凶险,周遭数人都在虎视眈眈,凌翊非但没有继续细想、静察己过,反而要尽力把浮动不休的思绪按下,将全副心神凝聚起来,以便专心对敌。
再者,所谓马至崖边收缰晚,事到临头懊悔迟,况时值变生肘腋,凶险未平,凌翊哪里还有感慨的余裕?要说此刻的他最觉悔不当初之事,想来无过于没在离家之前把双亲暂时闲置家中的诸般利器随身带来,以至只能凭一柄普通的文士长剑与强敌对峙、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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