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经济不断衰退的同时,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对待“唯一帝皇”的态度正悄然发生着转变,享受着特别关照的富豪与贵族也开始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刘帝充满忧虑。刘帝十五年春,镇西王史泽豪新任命的内阁主席汪熙兴投入巨资修筑旨在对抗朝廷军队的“吕其凯防线”,朝廷和藩镇的关系陷入剑拔弩张的地步。
隐忍多年的吴建焜意识到扳倒刘帝的机会已经到来,他秘密制订代号为“合纵”的逼宫计划并拟定新内阁的名单,希望用联名上书的方式迫使刘帝恢复江后主时代的议政会,架空独断专行的“唯一帝皇”。
吴建焜向程克和史泽豪承诺将会在架空刘帝后解除针对藩镇地区的禁运和封锁,两位藩王世袭罔替的地位会得到保障,藩镇地区还能向朝廷的议政会委派一定数量的代表。这些条件打动了汪熙兴和程克,他们都答应会利用藩镇军队在外遥制,同时在必要时向朝廷控制区发起进攻。
刘帝忙着用自己的亲信取代那些担任要职的功臣子弟,在界河地区拥有国公爵位的卢献康出现深重的危机感,他积极朝着吴建焜的“合纵”联盟靠拢。
出生在公侯世家的熊达威和刘帝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他的门生故吏统帅着荒江以北大部分的朝廷军队,这就使得刘帝都要让他三分,但这位劣迹斑斑的从龙功臣担心有朝一日会遭受天子的清算。吴建焜把两座价值连城的矿山低价卖给熊达威的侄子,他迫切希望能让熊达威保持中立。
在舆论造势上,大批江后主时代的功勋老臣、工商界人士和文化名人都会为“重启议政会”的提案奔走呐喊,普通百姓也认为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期盼着“议政会”能通过发放福利的提案。
熊达威、吴建焜、程克、汪熙兴、卢献康这五路诸侯的势力范围从北到南涵盖帝国的半壁江山,理论上他们能够组建起一支和刘帝分庭抗礼的军队。
如果“唯一帝皇”拒绝“合纵”同盟的善意提案,他们就计划在这一年的万寿节庆典上利用御林军里的支持者发起兵谏。假设兵谏失败,各路诸侯就会动用手头的兵力和刘帝打一场波及整个帝国的战争。
逼宫取得成功后,“合纵”同盟的参与者就会立即废除天子这些年的“新政”,“乌龙卫”这样的特务机关会被悉数清算,新朝廷会再次拿起刘帝在登基时曾向民众开出的空头支票。
阴谋团体的核心人物便是储君刘乾韬,太子是危险系数仅次于君主的高危职业,刘乾韬并未知晓这一点,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太子宝座带来的便利。拜访刘乾韬的名公巨卿和富商大贾犹如过江之鲫,他们无不朝着皇位继承人大献殷勤,希望能在日后变成“从龙功臣”。
有人将金碧辉煌的别墅以每年一块钱的价格出租给太子,有人向他介绍了几门稳赚不亏的赚钱项目,大发横财的刘乾韬自然也开始关照围在身边的朋友。
依靠走私家电、汽车等一般货物发财的乔汉鹏在刘乾韬亲信的保护下从不向朝廷申报和缴纳税金,太子曾经对他这样说道:“你交上去的税款最后要进国库,国库就是天子的私房钱。儿子花老子的钞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会出纰漏。”
通过“乌龙卫”特务的密报,天子很快获悉他“儿子”大肆敛财和拉帮结派的行为。“唯一帝皇”在肉林行宫召见进退失据的太子,“和颜悦色”的天子朝着刘乾韬说道:“我听说你和一帮生意人打得火热,难道‘永恒神朝’的太子都会缺钱花吗?”
“每天晚上,你都要在东都最出名的几座娱乐会所里参加**聚会,喝醉之后就驾驶着从首都警备队借来的巡逻车在圣朝路上横冲直撞,拿着手枪射击圣朝路上的街灯。我不想知道你蓄养小妾和面首花掉多少钱,也不在乎你每年要吞多少粒红丸,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你千万不要想着拉帮结派,也不要幻想提前接班。”
痛哭流涕的刘乾韬表示一定会痛改前非,他一回到太子府邸就秘密召集一群术士和医学专家。术士受命研究刘帝剩余的在位时间,医学专家则主攻“绝育”方面的课题。刘乾韬心里出现挥之不去的危机感,如果日新月异的医疗技术帮助天子克服生育难题,他马上就会丢掉储君的位置。
察觉到刘乾韬内心想法的吴建焜也将他拉进“合纵同盟”,他承诺将会让刘乾韬如愿以偿登上帝位,刘乾韬当即安排自己的部下推动逼宫计划,太子向“同武侯”说道:“杀刘帝如屠野狗。”
吴建焜再三嘱咐刘乾韬要注意行动的保密性,可是自作聪明的太子希望能在行动执行前替“合纵同盟”增加有力的筹码。“破脚骨”出身的副相冯国忠和隶属于传统勋贵集团的宰相崔义甸相处不快,刘乾韬盼望让冯国忠归投在自己门下,对方在京畿的御林军里有不少亲信。
东都的帝国会展中心正在举行盛大的“花博会”,刘乾韬邀请冯国忠一同出席展览。二人在随从的陪同下游遍了漂亮的玻璃展厅。
刘乾韬把一盆茁壮生长的五针松送给不得志的副相,这种盆景在帝国各地都能炒到很高的价钱,这是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太子一路上都在批评天子的种种决策,他把冯国忠请进展览厅的休息室。
在回忆往昔经历的同时,刘乾韬试探说道:“老冯,我很想念在兴州的日子。你我总是陪着天子在城南的地下商场里乱逛。十多年过去了,老刘越来越不好说话了,居然宠幸崔义甸这样的三姓家奴和丁勇铭这种小人。酒色和炼丹把他的大脑腐蚀成了浆糊,天子沉湎在‘唯一帝皇’的幻梦里醒不过来。先帝留下的老本就快吃光了,醉心炫耀国力的刘帝在外交上越来越孤立,帝国的未来不容乐观。”
冯国忠听出刘乾韬话里有话,他点头说道:“太子说的很对,我因为找不到挽救帝国的方法很是发愁。”
满面愁容的刘乾韬说道:“老刘不是江后主正式册立的太子,他只是京中权臣推上前台的傀儡,用老话来讲就叫做‘得国不正’。我觉得他太累了,大家要想办法让他去肉林里休个长假。我有一些朋友能办到这一点,还请冯公助我一臂之力。”
冯国忠问道:“太子是要让‘唯一帝皇’变成太上皇吗?”
“永恒神朝”的皇太子既不会在天子面前表现出忠心,也不会在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刘乾韬点头作出肯定的回答,冯国忠认为企图罢黜刘帝的过乾韬更加显得“得国不正”,太子的胆量和能力都不足以策划如此重大的阴谋,他背后必然有人怂恿。
天子一旦被赶下皇位,冯国忠的地位恐怕还要排在那一群从龙功臣的后面。“唯一帝皇”对亲信的腐败行为空前宽容,不受重用的冯国忠也能安享众多特权,新帝上台后必然会打击不听话的勋贵和腐败分子,过乾韬也许还要拿自己开刀。
权衡利弊之后,冯国忠在表面上答应太子的请求,随后又将这些消息透露给丁勇铭和王怀恩,“乌龙卫”特务开始对太子和他的同伙展开调查。围绕在刘乾韬身边的很多投机者失去踪迹,特务制作了一份关于“合纵逼宫”计划的调查报告呈交天子。
刘帝对太子感到彻底绝望,他安排“兴国公”对刘乾韬进行最后的考验。这一年的万寿节庆典前夕,毫无戒心的刘乾韬被邀请前往东都酒池景区的万岁馆,“兴国公”要和他一同垂钓。
东都郊区的酒池景区有着旖旎的风光,这里一直是“唯一帝皇”疗养度假的首选场所。天子素来对“众乐乐不如独乐乐”这句真理进行实践,朝廷官吏便在酒池旁边的林地上修建高压电网,刘帝得以免遭附近百姓的惊扰。
酒池入口处建有一座外壁使用橙红色油漆粉刷,屋顶铺设崭新兽人瓦的接待处。刘乾韬的座驾沿着平坦的柏油马路驶近接待处门楼,携带电击棍和手枪的便衣特务却不曾打开前方的双开式铁制栅栏门。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保镖降下车窗朝着特务吼道:“千岁来了,还不开门吗?”
一名便衣特务快步走向铁门旁的传达室,他对固定在外墙上的对讲机嘀咕了几句,在墙壁上的蜂鸣器传来回应后,两名特务拉开铁门。看守传达室的特务首领走到汽车后排,他趴在太子座位右侧的玻璃窗上说道:“千岁,你坐另外一辆车去见国公。你的保镖都很辛苦,国公准备了犒劳他们的饮料,让他们停好车就去酒池的四号馆休息。国公想让你见识他的新座驾,你换他的车过去。”
来不及多想的刘乾韬拉开车门钻了出来,几名特务围着他坐上停在铁门后的黑色轿车。车身亮得能反射出四周树影的“山空牌”轿车缓缓驶入酒池的林荫道,坐在真皮座椅上的太子隐约发觉情况不太对劲,他朝着陌生的驾驶员问道:“酒池怎么多了那么多安保措施,最近出过事吗?”
驾驶员回答说道:“‘乌龙卫’给我们发了警告,这几个月有一群破坏分子企图在东都闹事,大家适当强化了酒池的戒备。”
太子点头说道:“这很有必要。我不知道那些破坏分子是怎么想的,没有‘唯一帝皇’,这天下岂不是要四分五裂,老百姓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吗?乌龙卫的打击力度实在是不够,这些躲在暗处的奸邪小人应当被枭首示众。”
汽车沿着酒池内部复杂曲折的林荫道行驶,道路中央精心修饰的花坛里种植着从界河地区移植来的棕榈树,宽大的叶片将忽明忽暗的阳光投射进车窗。他们经过几座展出古代生物标本的展览馆和小型园林抵达酒池的四号码头,这里已经能看到远方沐浴在阳光下的湖中岛屿。
码头旁的空地上正在修建一座小型的别墅,穿着灯芯绒外套和黑色长裤的洪波涛正拿着一把锄头翻弄工地边缘的泥土,一名卫士帮他翻找和拾起泥地里的蚯蚓。
汽车刚刚熄火,太子就推开车门朝着“兴国公”叫道:“老洪,你怎么还自己锄地啊?”
丢下锄头的洪波涛用手拍打黏在长裤上的泥点,他笑着说道:“乾韬,我就想回忆当初在兴州的日子,那时候大家钓鱼还要自己挖蚯蚓。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我准备了两根海竿和上等饵料,你我去酒池的中心钓锦鲤。”
此刻的太子完全放松了警惕,他调侃着说道:“老刘好像在水里放养过一条太虚祖龙,我担心里面的锦鲤都让那畜生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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