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皇帝身后的中常侍刘骑。

他一听最后一句话,脸色便蓦然沉下,上前一步护住皇帝,向城下虎贲军下令:“刺客袭驾,就地格杀!”

得了常侍肯定,十几名持戟的虎贲军涌上围堵,附近的百姓立刻如潮退般散到远处,却不肯走开,观望这幕刺王杀驾的奇景。

但他们没有动手,一来是刘骑并非他们的直属上官——虎贲中郎将还在麒麟殿燕饮,皇帝也未发话。

二来是承平日久,莫说是西京燕阙,就连朝京的皇城守备都十几年没见过血了,虎贲军士皆出身良家子弟,如何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下手。

她的马蹄也兜兜转转,几分茫然,仿佛才领悟过来被当成了刺客,连忙解释:“我不算刺客——我是为了救我爹——”

刘骑打断:“还不把她拿下!”

当街杀人是不大可能,但擒拿一个小姑娘倒是可以。

谁料那少女却身手矫健,在十几道横飞斜阻的长戟之中轻松避让,以马为屏,还试图继续陈情:“陛下!民女家住鸿固原,民女的父亲一年前置办了一块田地——”

但她实在无法与十几名手持兵刃的将士抗衡,渐落了下风。

皇帝也极烦,他正享受清平盛世,却偏有人撞进来告诉他尚有冤情,道:“这女子多少有些不懂事,偏来朕生辰扫兴,也不知是否有人教唆,先把她抓住,再往北寺审去。”他仿佛朝人群中,永清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帝的话落到那少女耳中,她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永清一怔。

她想:行,你怀疑我,那我也只好出手了。

她从宫嫔莺莺燕燕堆里挤到城楼女墙前,扶着微凉的石砖,探头对候在朱雀门外,护送她来的金吾卫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虎贲军士一把,难道要等她跑了不成!”

她分明在“跑了”二字上咬下重音。

“永清公主!”刘骑厉声制止她。

但金吾卫已经冲上前,能被蘧皇后挑给她的,个顶个是人精,嘴上喊着刁民哪里跑,虚招假式硬是把马上就要得手的虎贲军搅成一滩浑水,把包围撕开一道口子。

那少女终于也反应过来,虽然天子就在眼前,但他显然已闭目塞听,不愿垂闻民情,此时此刻已是告状无门,她仰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女孩子,策马冲出大街。

这下皇帝的颜面是彻底扫地了。

寿辰当日有人喊冤不说,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刁民也抓不住。

城下人潮又攒动,议论声嘈嘈切切。城上则是一片阒静,无人敢言,但都悄悄觑向皇帝。

“永清!”现下太子不在了,总有人要承受他的怒火,“这就是蘧家教出来的朕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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