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凉凉的水珠落在永清眉心,她睁大眼睛问:“你做什么?”
“祓禊。”他悠然道,“消除不祥。”
但永清显然不明白这种民间风俗的真正含义,她愤怒地抽过他手中一株香草,完全浸入河水之中,甩了许长歌一身:“你才不祥!”
许长歌不动声色地抹去脸上的水珠,再度以兰草浸水,慢慢走近她:“看来,这等简而化之的仪式已不可让你满意了。采薇,你知道最初的时候,祓禊是要以兰草在河中洗浴么?”
他显然要报复她。
永清突然察觉,在这抹去身份的嬉戏之中,她不能再以公主的威仪让许长歌事事退让。但只要她呵斥一声“侍中”,这游戏便戛然而止,她就会获得全然的优胜。
但她竟不舍得。
永清退了几步,踩进没过脚踝的浅水之中,她果断先发制人,丢掉香草,直接将水泼向许长歌:“既然如此,那请许郎先洗一番!”
许长歌眼疾手快,以袖一挡——便湿透了半个臂膀。
“好。”他沉住气,甚至笑了,“轮到你了。”
永清踉跄逃离。
但这不并不是一场戏水的开始。永清回头望着他刚走开几步,便被许长歌一把拉回怀中:“当心!”
方才她站的地方,噗通一声,掉下一只大雁,浮在水上,腹部插着一支箭,血渐渐晕开水面。
“这是……”永清刚开口,便见那分明死掉的大雁开始溯流而上,“它……它动了?”
许长歌将雁拎起,她才看见那箭矢上系着一根丝线,那悬丝不住紧绷,显然是另一端有人在拉取。
他将丝索缠绕几圈,那一头立即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一伙人气势汹汹赶来,前头的家仆瞪着这一对衣衫半湿,十分狼狈的男女:“你们是何人?竟敢偷邝仆射的雁?”
“邝仆射?”许长歌重复道。
人堆里立刻钻出那个熟悉的面孔,四目相对。
邝枕听见许长歌的声音,本是心虚的,却看见他衣衫湿透,差点笑出声——他本以为,斗献阁便是许长歌狼狈的极限了。
“糊涂东西,连许侍中也不认得了!”他开口先呵斥家奴,依然忍俊不禁,“侍中莫怪,毕竟你如今的模样,叫我也不大认得出。”
许长歌问:“邝仆射今日不奉公?”邝枕早晨分明告诉他,今日只有他一人休沐。
“这不都是托了侍中的福?侍中一己之力做完了斗献阁的事,”他笑道,“陛下遂给整个尚书台都放了三日沐休。我这才有闲暇带拙荆游春,那雁子——”
意思是许长歌今日已不是皇帝特准的休沐,反而是额外地奉差了。
他按下怫怒,平静点头:“此雁甚好,多谢仆射割爱。”
邝枕急道:“侍中,使不得。这是拙荆要的雁,若是——”
他目光突然转到许长歌身旁的清丽少女身上,她神色淡然,气度从容,邝枕登时明白了她的身份,肃容而礼:“永清公主。”
不料这一礼,却漏了破绽。
永清饶有兴致地问:“仆射从未见过我,是怎么认得的?难道说,仆射早知道我会和许侍中出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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