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新宅欢庆新年客来乐乎喜认义女
不说那宝玉房中如何暗潮汹涌,这里珍珠到了二门上,拿了包袱同母亲哥哥上了车。车比头次回家时的干净整齐许多,珍珠也没在意。花自芳在外面赶车,孙氏和珍珠一同在车内说话。
孙氏道:“这里的老太太真是个慈善人,赏了这么些东西,咱们家穷,却也没有瞧不起我们的意思。”
珍珠笑道:“娘说的很是。老太太是个真正的慈善人。她到如今快八十的人了,心地却愈发好了。当年若不是老太太怜惜我,选了我到上房去,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吃住只怕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来的,若是到了别处,只怕连个安生日子也过不得呢!”
孙氏笑道:“我原还担心着,可见了老太太总算放心了不少。等日后咱们攒够了钱,去求了老太太,不知道能不能放你出来?”
珍珠心中一动,欢喜非常,道:“娘说的很是,我细一想想,听说这样的例子也是有的。那里面的丫头虽说多是由上面做主配了小厮,但我不是家生子,放出来也是有的。到时咱们一家子能团聚,就好了。”
孙氏听了喜不自禁,搂了珍珠儿啊肉的叫个不停。花自芳在外面,虽隔着帘子,却将话听了个明白,也是欢喜非常。
马车行了稳稳行了约一顿饭的工夫,就停了下来,而后听花自芳道:“娘,妹妹,到家了,下来吧!”
珍珠奇道:“哪里就到家了?不就一会子的工夫么?最多也就一二里的路,离咱们家还远着呢,哥哥哄我罢?”
孙氏抿着嘴笑,道:“你哥哥既说到了就是到了,快下车吧!”说着先一步下了车。
珍珠越发奇怪,跟了母亲身后下车,才探出了个头,却见此处是一条巷子,离闹市街远了些,却也胜在安静。木门上的油漆犹带漆味,桃符犹新,头正中上写着“花宅”儿字,亦是新刻的匾。
珍珠再糊涂也明白了一二,张口看着孙氏和花自芳,说不出话来。
孙氏与花自芳看得好笑,也不说她,开锁进门,一家子进去。
只见这里是几间七成新的房舍,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屋三间,另有厨房,后面一小块菜地,地旁打着一眼井,典型的平民百姓家的房舍。
孙氏住正中的屋子,花自芳住东厢。孙氏携了珍珠进了西边的屋子,只见里面收拾地整整齐齐,比珍珠在贾府中的小屋子略大一点,一张雕花木床,挂着淡红的帐子,床上的大红软被码的整整齐齐,靠窗的一座梳妆台上嵌的铜镜只有人头像大小,台上放着两盒胭脂并梳子等物。靠近梳妆台边上是一张木桌,四张圆凳。桌上放着一套茶格茶具。靠东边墙角的地方是一坐近人高的衣柜。地上摆着一个炭炉。
珍珠看得傻了眼,道:“这是……”
花自芳收拾了车马回来,见妹妹这般,笑道:“傻妹子,还不明白么,咱们搬新家了。”
珍珠“咦”了一声,不由喜上眉梢。而后又去看孙氏的屋子。孙氏的正房比珍珠的大许多,烧的热炕,一应用物却是家常用的,不比给珍珠的屋子多数皆是新的。
孙氏便拉了珍珠上炕,开了茶格欲倒茶,珍珠忙接了道:“我来吧!”给孙氏花自芳皆倒了茶来,方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竟一点不知道。”
孙氏道:“这一年里,为着咱们家的屋子的事儿,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咱们家的老屋年岁久了,屋子也破得不成样了。去年整年雨水多,几处屋顶都漏的厉害。只要下雨,那屋就没有不漏的。八月里的一场大雨,西屋的墙竟塌了一半!”
珍珠听到这里“哎哟”了一声,脸上也白了几分。孙氏忙道:“还好没伤着人,我和你哥哥商量了几回,还是觉得买栋房子才好。一来你在那府里当差,每次来回要那么些时候,咱们娘儿团聚本就没多少时候,竟费了那么些时候在路上,得不偿失。再说你每次回家,不像是歇息散心,倒像是受罪来了,你虽不说,我却是知道的。二来你哥哥如今也是正式在仁和堂内坐堂了,每日忙碌,有了些口碑。那仁和堂的孟老大夫是个再善心不过的。你哥哥时常学得晚了,便在那医馆里歇息,又时常被请去叨扰晚饭,一顿两顿倒还罢了,可总是如此,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更怕其他人说闲话。编派出什么不好听的,败坏了你哥哥的名声,就不好了。正好这屋子的主人要往南京去,我和你哥哥来看了,屋子都是好的,位置也十分合适。坐了车到荣国府不过一顿饭的工夫,离仁和堂的屋子也近,走一段路就好了。这两年家里宽裕许多,前年买的田地也有了出息了,我便做主买了这房子。因那主人急着脱手,又不是新的,倒是不贵。年里的时候便搬了来,因要给你个惊喜,便没告诉你,你看着怎么样?”
珍珠笑道:“很好,日后我每常闲了便回来看娘,也省得娘一人在家闷的慌。”
花自芳笑道:“本来还想着把老屋也修一修,只是如今没那个闲钱,就暂时放着。只搬尽了东西,把门锁上。本就是旧屋了,又塌了大半,住着也危险,倒也不怕,只时常去看看也好。”
珍珠点头道:“很是。”
又说了几句,一家子便生火做饭。吃过饭,因在年里,便一家子在孙氏房中说笑。
一时说笑了一阵,花自芳想到珍珠头次回家带来的银子,道:“妹妹那回带来的银子,我亲去选了,在北城买了一百亩良田,可是去官府定名的时候,却生了些麻烦。”
珍珠道:“怎么了?”
花自芳道:“妹妹说的那位……”轻咳了声,又道,“金鸳鸯姑娘,是贾府的家生子。按律,家生子是不许买田置地的。我便想写在妹妹的名下,可妹妹如今也是……奴籍。”奴籍这两字低得几乎听不见,孙氏和珍珠却是黯然。
花自芳道:“没法子,我只好先写在了我自己的名下。等日后你那朋友出来,再移过去就是了。”
珍珠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先这样也成。”
孙氏问道:“这鸳鸯姑娘是不是今日给你拿东西的那个姑娘?”
珍珠道:“正是她,我自从进去了,便和她最好。她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大丫头,若是出来,比那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的。她平素也最是宽和待人。因老太太宠信,掌着她屋里多少事儿。便是里面的老爷太太奶奶们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叫声‘鸳鸯姐姐’。可叹她还并不以此自满,从不生事,阖府上上下下,谁不说她好的?”
孙氏赞道:“可叹她又生得一副好模样,做丫头真是可惜了……”
珍珠笑道:“我们每常聊起来,都说道,日后谁要娶了她,可是有福了。”一瞥眼却见花自芳似愣非愣的模样,心中一动,笑道:“我瞧着做我嫂子倒是好的很。”
孙氏和花自芳皆是一愣,孙氏先笑道:“这孩子。”
花自芳面上涨得通红,显得俊眉秀目都带了一分趣意,好半晌方道:“这丫头,越大越贫嘴了。”起身便走。
珍珠见花自芳羞得这样,忍不住倒在孙氏身上笑,孙氏也搂了她笑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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