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攻赵,共有三条战线。
北线由司马梗率领十万大军攻打太原郡,牵制赵军南下支援。
南线张唐率领十万大军走河水沿线,震慑诸国,支援中线。
中线初由五大夫王陵率领四十万大军经长平,走滏口径,攻武安武城,包围邯郸。因战事一年不下,被秦王换上久经沙场的老将王龁,后与南线张唐汇合,总攻邯郸。
现今的局势是:秦军的中线溃败千里,退出上党,在汾水涑水一带站稳脚跟;南线张唐在宁中、新邑、汾邑等失守后,撒在王屋山之南一带,布置防线;北线为防被包饺子,边打边撒退出太原盆地,与中线王龁汇合,合兵抵抗盟军。
联盟这边的情况是:楚国春申君已带楚军回国,留下副将和少数“自愿军”,盟军现在以魏国信陵君为主帅,赵将庆舍和燕将乐乘为左右大将,率领联军向西追击秦军主力,齐国负责供应粮草,韩军则忙于收略上党,名曰清除上党秦人溃兵。
盟军主力目前追到皮牢关,并已夺回。
经过两天一夜的双马急行,高兆五人平安抵达皮牢,有惊无险。
高兆的奏请是:“平原君急令。”
当信陵君在主帅大帐内见到他时,发现是个才十五岁的垂髻少年,还是小小周国驵侩,要不是真有姐夫平原君的令牌和鲁仲连在,估计几人和传报兵都给斩了。
旁边的燕将乐乘和赵将庆舍也是微微闭目,权当偷隙休息。
高兆只说身负秘密任务,要进安邑。
“秦人已经重整齐鼓,前面全是秦军,你们要如何过去?”信陵君问。
他一身锦袍金甲,气势恢弘。但满头苍发,眼圈浮肿,风尘仆仆,明明才四十岁冒头,此时看上去却像六七十岁的垂垂老将。
高兆左右望了望。
“来人!”
“诺!”
“所有人退避百米,违令者斩!”信陵君发出命令。
乐乘和庆舍睁开眼睛。
高兆却没有回答信陵君刚才的问题,而是转身问燕将乐乘:“乐乘将军,请问是否收到燕王传信,要您尽快寻机赶回燕国?”
所有人唰的望向乐乘。
乐乘手按将剑。
高兆不惧,还向前几步。
“小生只是猜的,若燕王召您回去,请务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说完,朝他行了个天揖之礼。
这句话既表明没有安插线人在他军营,自己是清白的,还帮他想好了对策。
乐乘虎目瞪视,同样近前。
两人同高,鼻尖对鼻尖。
一个信使简装,一个全身将铠,目光互不相让。
帐营内,一阵肃杀。
“乐乘将军!”
信陵君按剑,喝止他。
“为何乐乘将军不能回去?”鲁仲连问。
他是一个商人,不是政客,更不是沙场兵将。
没人回答他。
“高公子,你认为燕王会趁机侵赵?”信陵君问,脸色阴沉。
“信陵君,敢问若您是燕王,会出此下策吗?”高兆微笑反问。
“不会。此时若侵赵,赵军只能回军驰援西线,那东线追击秦军之联盟,不击自溃!”信陵君牙筋紧咬。
“若此时联盟散去,秦军不出一年便能反攻,韩之上党、魏之晋城,我赵之都城邯郸,俱危已!”李牧在身后怒声沉道。
赵将庆舍也走了下来,发出铠甲的铿锵声,按剑望向乐乘,满脸殷切。
韩将韩婴亦然。
若你乐乘要潜回燕国,可能现在就要拿下了。
此次六国联盟抗秦,除了韩国是最后出场摘果子,楚国被平原君的舍人毛遂拔剑怒问祖地宗陵之耻,魏齐燕三国是赵国以送城邑为代价联盟的。
燕国要是这个时候在背后捅刀子,是背弃盟约,失信天下。
看上去不可能,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又是极有可能。
燕国要开疆拓土,增强国力,只能打齐赵主意。
燕国苦寒,目前齐国国富兵强,只能目光盯在同样苦寒的赵国身上。
如今秦军已退,算是合纵目的达成,而赵国历经长平之战惨败和邯郸之战惨胜,国内青壮几近死绝,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机会对于燕国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
历史也的确如此,当盟军正在河东与秦军混战,燕国在西线集结大军,赵王不得不从河东撒军,急驰西线,联盟不击自溃,秦军守住大半河东。
“我也认为燕王不会。”高兆退后三步,朝燕将乐乘拱手致礼。
这句话含有很多意思。
一、我高兆没有贬损燕王,那是燕廷有奸佞作祟。
二、信陵君和李牧所说之后果,燕王被馋言迷惑,你乐乘可不要昏聩啊!
三、高兆主动退后三步,顾及你大将军面子。
四、现在那只是高兆“猜的”,只要暗中处理了,联盟就还在。
还有第五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高兆要树立名望,为接下来的安排奠定基石。
没办法,太年轻是原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有不受,说得好,我记住了!”
乐乘抱拳,回到原位,意思是同意了。
乐氏是赵地中山大族,在燕赵两室都有很大将和重臣,大体上将燕文赵,乐乘与后来投赵的望诸君乐毅,就为同一族系。
总之,乐氏对燕赵两国都想尽忠效义,两国通吃。
“高公子年纪轻轻,竟能在乐乘大将军的威视下无半份畏退,老夫认同你了!”赵将庆舍笑道。
他这是在表示:既感激又撑你高兆。
“老夫同样。”鲁仲连揖礼,以示敬佩。
如果说在平原君面前高兆巧言善辩,让平原君相信他能降王稽归赵,是认可他才能,那现在高兆一句退万军,消弥了场暗藏战争,就是敬重他才能,因为他胸怀百姓。
李牧见状,不服气,但还是微微拱手,代赵国将士和百姓感谢。
魏阳暗中肘了肘他,送去眼神:记得赌酒之事。
“哈哈,难得高兴,今晚我们宰牛畅饮,接风高公子!”信陵君也表示认可,仰头大笑。
“难得高兴?莫非战事不顺利?”高兆没有接他要开怀畅饮的话,转而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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