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不是自然病逝,而是被人谋杀?

为什么?

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苏清举紧抿着发白的嘴唇,抬头目视着茫茫无际的混沌,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推演。”

法阵旋转起来,阵纹道道亮起,阵中出现玄虚莫名的线条,笔直交织,形成一个立体的图案,宛然从虚空中睁开了一只神秘莫测的眼睛……

它看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苏清举便退出了大殿,识念回到身体里,把二老的尸骨重新埋回去填土填好,然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待完成祭拜,兄妹俩便收了物件下山,径自回到家中。苏清瑜去生火造饭,苏清举简单梳洗一番,便出门向徐府而去。

从苏家到徐府要经过一段集市,天上下着小雨,行人寥寥,颇是冷清。在经过一个“堪舆风水”的摊子时,摊主看到他眼睛一亮,笑嘻嘻道:

“苏小哥,我看你印堂明朗,通身灵韵流转,莫不是我给你指点的风水宝地起作用了?”

苏清举瞥了他一眼:“前天落水没把我淹死,坟地倒确实冒青烟了。”说着心里一动,这摊主名叫周伯光,正是给他家堪舆的江湖术士,约莫也是三年多前出现在凤凰集的。

不止是周伯光,三年前他从王府签了工契回来,就听说集里一夜之间多了铁匠铺、成衣铺、绣楼,其他像绸缎庄、当铺、票号、粮铺、驿馆、兵营等等,也都是几天之内出现的,集里老人都说这是风水轮流转,府尊准备大力发展凤凰集,先扩成镇子,再建成一个南北交界的大市集,然而三年过去了,凤凰集还是以前的凤凰集,硬要说变化的话,就是以前横行集里的流氓恶霸,一个接一个发生了意外,大家的日子过得较为舒心安逸了。

“落水?”周伯光睁大眼睛喃喃道,“不应该啊……”

苏清举径自走过去,来到徐府外,只见得四面高墙,甚是气派森严。

上去敲门,很快有个仆役出来应门,看到是他,不咸不淡地说道:“请进吧,老爷等你多时了。”

苏清举眉头一皱,不是道长要见我么?

按下心中不满,跟着进了徐府,仆役把他带到了前厅,很快,徐府大老爷徐树林便大步走出来,嘴里发着洪亮的笑声:

“哈哈哈,贤侄可算来了,快请入座。——来人,上菜!”

苏清举只是站着不动。

仆从把一道道珍馐美味端上来。

“来来来,先填饱肚子再谈。”徐树林竟主动给苏清举倒酒。

苏清举微一作揖:“敢问徐叔,道长所在何处,他老人家着小子来见,实在不敢吃酒怠慢。”

徐树林道:“只要你在婚书上签字画押,自然就能见着道长。”

苏清举悄悄皱眉:“徐叔说笑了,瑜儿年纪尚幼,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徐树林忽然挥一挥手,门外护院纷纷拔刀冲进来,把苏清举围住。

明晃晃的镔刀雪光耀目,散发着冷森森的杀机。

苏清举如坠冰窟,四肢僵硬:“你做什么?”

徐树林悠然笑道:“还能做什么,难道光天化日之下,我还能叫人杀了你不成?不过是叫贤侄瞧瞧咱府里的护院之力,想是不比王府差多少了,瑜姑娘嫁过来,安全定是有保障的。另外,此事不妨先行定下,你我两家本就交好,再定一门婚事,岂非亲上加亲?日后有了你妹夫照拂,考个功名不在话下,富贵荣华岂非尽在眼前?”

苏清举强自镇定道:“昔日徐叔和阿爹交情匪浅,朗照哥的名字还是阿爹取的,如今徐家显达了,却拿刀来威逼我,就不怕落个寡恩薄义的名头吗?”

徐树林眉头一皱,徐家如今虽有豪绅的规格,但是毫无底蕴可言,再背上这么个名头,距离“名门望族”可就更远了一步。

“咦,清举弟弟是师父的客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时徐朗照走进来,对护院们呵斥道,“还不快把刀给我收起来?”

“是,公子。”护院们收刀各回原位。

“清举弟弟,随我去见师父吧。”徐朗照对着苏清举微微一笑,然后径直前面带路。

第一关就是“鸿门宴”,谁知后面还有什么?

苏清举苦思脱身之策,徐朗照在前面停下,转头笑着说:“师父最讨厌不守时的人,快别再耽搁了。”

外间护院按刀,冷冷一瞥。

“是,我也迫不及待想见道长了。”苏清举强笑一声,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由堂屋转入后院,小径通幽,跟着折向长长的游廊,徐朗照忽然道:“听瑜妹妹说,清举已过了县试?”

“是,去年考的。”苏清举道。

“弟弟这般年纪,已算得天资聪颖了。”徐朗照微微颔首说,“可惜大魏规定,各州郡的举子不过二、三名额,非解元难定,不如让愚兄去寻官学的邱院主说项说项,看看能否让弟弟免试入学。”

苏清举道:“多谢朗照哥的好意,却是不用了。”

徐朗照笑道:“你我迟早会成为一家人,跟我客气什么。”

“朗照哥,”苏清举停下来,勉力收束着怒火,“再怎么说,我和瑜儿是订了婚约的,何必苦苦相逼?”

“清举怎么这样说?”徐朗照似乎很是吃惊,“咱们大魏可没有‘童养媳’制度,按照‘近亲不婚’律,你和瑜妹妹在一起,可是要吃官司的。为兄可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苏清举沉默片刻,道:“你名字是我爹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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