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胡同的一场虚惊,让他韩金魁半月才缓过来神魂,他躺在炕上想了几日,也没想明白,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后,他让金崇琛觍着脸,去吴府登门拜访:大人看着戏还唱不?金崇琛让那侍卫长给骂了出来。伺候人这些个大爷,您就得低三下四装孙子,虽然人家没给好脸看,好歹落了个回话:‘’这戏不唱啦!‘’也算没白跑一趟。
戏不唱啦,这吴府人命案的事情,人家也没找把后账,既然人家没言声,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庆幸,堂会戏的这场风波,好歹算是翻篇了!
可泰和戏班消停没几日,又来事了,这几日花玉书整天蔫头耷脑,台上不是忘了台词,就是唱串了戏词,戏妆,盔头,也是丢三落四,这人像失了魂,上下台偷闲那会儿工夫,花玉书也是无精打采,在犄角旮旯蹲着,跟哪愁眉苦脸寻思心事,金崇琛问他有什么事?他直个劲儿摇脑袋说:“没啥事!”
没啥事?您这戏唱的是丢三落四,这也不是办法啊?金崇琛问不出来,他是戏班子里的人,瞧意思,花玉书是碍着面子,不愿意说,可您这戏再怎么唱法?咱这戏班子就得撂挑子歇业,我打听不出来,哼…我去给您找个能打听出来的主儿嘁。
金崇琛就把这事儿,跟蔺兰庭念叨了,大舅哥张回嘴,不能驳面子:‘’得嘞,您就交给我,我一准,给您把这事情整明白喽。‘’
蔺兰庭知道,这位花玉书,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搁自个,又是泰和班里的头牌花旦,跟戏班里,除了老班主儿,谁也压不住他。
昨儿个蔺兰庭约他,俩人明个头晌午,去泰丰楼吃顿晌午饭,花玉书也没客气,今儿花玉书头晌午就到了戏园子,瞧着意思,这位也是想找个说话的人,这戏园子里,能跟他唠叨唠叨心里话的,也就他蔺兰庭了。
问过别无旁人,俩人就溜达溜达出了戏园子,出了鲜鱼口,直奔大栅栏,进胡同口,左拐弯进了煤市街。
泰丰楼是家鲁菜馆子,原是山东海阳,孙老板买卖,后又转给了荣城一位同乡,另起炉灶,前些年,齐炳泰他爷爷,齐老爷子,曾是这里做大厨,齐老爷子的手葱烧海参,烧得那个地道,海参是筋劲十足入口即化,葱段是汁香浓味浓,现如今老爷子已不在人世,再想吃那口味道,没喽。
花玉书两口梨花白落肚,就道出实情,他哭丧着张脸说:‘’哥,我遇到难处啦!‘’蔺兰庭则认为,这位花老板是遇到麻烦了。
这二年,花玉书和瑞福祥的温兆明走近乎,温兆明是京城内外闻名的商业巨贾,温家祖籍山东济南府人,家族数代为商,老家以经营山东土布起的家,经几代人打拼,从卖土布,改洋布后又做起丝绸生意,百十年实业下来,温家以混成世上的商界名流。温家跟各地有几十家分号,买卖也从济南府做到上海BJ乃至整个中国,温兆明是子承父业,如今正是当打之年。他二十一岁在济南瑞福祥跟班学徒,五年历练后升任大掌柜,二十六岁那年,独当一面进了京城,在瑞福祥担当大任,这年二十有八。
温兆明进京后,白天忙些生意应酬,夜晚闲暇无事,就混戏园子,让些心脏嘴碎的外人瞧,小白脸花玉书是温兆明面首,钱多人红,可不就有那风言风语,给您传出是非?
他跟花玉书是志交,混的是交情,花玉书的心慧可不是一般的高,凡人凡事,他可瞧不上眼。温兆明也是兴趣颇广,一来二去,他温兆明,跟志趣相投的花玉书,成了知己。
可这些日子,花玉书这麻烦是非之事,还就出在温兆明的府邸。
温兆明家中排大,家中有三个兄妹,唯有这个差他十岁的小妹,温巧巧最得宠爱,年前这小妹妹由济南府来京游玩,居住于家中,都说二八美佳人,这年纪的女孩子,本都是含苞待放,美得似鲜花一般,可这温巧巧则不同,骨骼硕大,皮糙肉黑,偏偏还长了张马猴儿脸,这位姑娘的丑,在当地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也是稀奇,温巧巧这般模样,却有个似水的性格,行言行为,还不是一般的温柔。
花玉书头一次见温巧巧,着实让她的相貌举止,吓了一跳。
年初二,花玉书去温家拜年,花玉书正跟温兆明在客厅闲聊,客厅门开,帘笼一挑,从外面进来一人,男身猴脸,却是一身女装打扮,活脱脱一个妖怪,进来的女人,正是温兆明的小妹妹温巧巧,这姑娘的相貌,着实让花玉书吃了一惊!
温巧巧一见花玉书,竟然也是一惊,哎哟…世上竟有这等俊秀精致的男人?
温兆明忙起身,将二人介绍一番,不承想,那温巧巧脸含娇羞,掩面而笑,扭扭捏捏走出了房门,这一羞,一臊,一红脸,让花玉书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可这温巧巧则不同,只这一面,沉寂了十七年的少女心魂,仿佛找到了归宿一般,她那心里头,对这玉树临风的美少年花玉书,是再也放不下啦。
少女怀春,好似风吹浮莲,看上去波澜不惊,心底已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汹涌澎湃,从那天往后,温巧巧就饭不思,茶不饮,没多久,这姑娘整个人瘦得都脱了相,没几天工夫就病倒了,温兆明请来大夫瞧了几次,也不见效果,大夫也说:瞧不明白病由啊?
没办法,温兆明的媳妇去同仁堂,把乐达聪请来,给这小姑子看个究竟,先生开口就点中要害:‘’嘿嘿…这姑娘得的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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