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信步向前，树木越发稀疏，那条乡间土路也在杂草的掩映中渐渐清晰起来。
凶宅中住着附近的无产流民，荒田却被地主瓜分，他们只能成为佃户。
从小院的贫瘠程度就可见一斑。
左蝉衣不打算下山与人接触，就这么站在后山与村落之间最高的那个坡上，隔着无名坟包，遥看三不存一的稀疏炊烟袅袅升起。
“巨浪拍过，山火燃尽，水流终将回返河道。”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天池水的剑鞘，似乎忘记了其中装着的是青木剑。
“剑气山庄也一定会再起，可曾经在那儿活过的人呢？连他们留下来的痕迹都会渐渐被后来者抹去……”
戚决明沉默不语。
“我原以为燎原之火很快就能点燃——只要我们成功突破不死谷的包围，让不死谷彻底地失败一次，江湖正道就会重新审视这个曾经‘无所不能’的邪道，只要一次武林大会、一次围攻，不死谷很快就会沦为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在那个过程中，我会竭尽全力为死去的兄弟师长们正名，至少让他们的痕迹在这个世界上留得更久、更深一点……”
“但我错了。”
“我对所谓‘正道’太乐观，也低估了不死谷最强者，更严重低估了他们的格局。”
左蝉衣指向山脚绿茵茵一整片的农田：
“他们今年开春就来了——离那场大屠杀半年都不到。不死谷懂得妥协，更懂得发展，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借助屠杀吕家冲一案把手伸进了曲靖府。”
“若非如此，此地土地如何兼并得如此严重？整个乡里的田地明显只归一家所有。”
“他们来云南不只是空耗人力物力围堵我们的，他们是来经营此地的。”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戚决明提醒道，“而且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四个不过是丧家之犬，能从不死谷手下逃出生天已经是极了不起了。”
左蝉衣不再言语，最后看了吕家冲一眼后，牵着马重返密林，准备绕道前往石城与叶南星、肖岚璇汇合。
陈玉卿已经在搜罗昆阳人才——不论品行的话，商三碗在武学上确实是可造之材，同时昨晚那样大规模的行动可是要发银子的，而且绝对不少！
人与物都在不死谷搜罗的范围内，甚至连名也在——颠倒黑白、操纵流言这套把戏左蝉衣在巴蜀就已经体会过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在云南的形象会渐渐变为魔头之流。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左蝉衣在心中问，《七剑奇侠》中根本没有这部分戏码，所有剧情都是围绕着争夺七剑、打开蓬莱仙谷展开的。
一念及此，左蝉衣突然怔住。
昨夜陈玉卿等人已经见过他手中的青木剑，为何如此轻易的放自己与戚决明走了？其中固然有内应秦无双送来一匹快马的关键因素，可她还是太不把青木剑当一回事了，这根本不合理。
除非，他们已经发现单纯夺取一把仙剑是毫无意义的。
左蝉衣翻身上马，催促道：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华山，其中很可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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