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岁月,天轴转动。

漫观浮世,地宇迁延。

任世界浮荡不止,落座高天。

任人世扰攘无休,潜身极渊。

一切创世的,一切终焉的。

付诸箴言。

收录神迹,书写末日。

隐秘的,伟大的,我们庇佑。

晦暗的,破败的,我们存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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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一切都是无。

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

直到一只眼睛蓦然睁开。

没有思维,只有最简单的感知。

眼睛与无对视,刹那与永恒交替而过。

直到另一个“存在”突然出现,还没有构造形体,还没能发出声音,还没来得及长出颜色,还不能张扬温度,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睛看着,祂由静寂苏生,从无庞大的身躯脱落。

看着,祂与无为伴,一如自己。

看着,祂把无搅出涟漪,于是有了变化。

看着,祂从无里抽出有,于是一切都有了焦点。

看着,祂把自己分成最初的七份,播撒向有。

第一个,孜孜不倦地继续创造有。

第二个,要让无和有的不同彰显。

第三个,把有当成雕刻的玩具。

第四个,收拾着有的世界与第三个的玩具。

第五个,一步不离地跟着同胞们游荡在属于祂们的家园。

第六个,默默地看着有里的一切与自己的同胞。

第七个,在有与无的边界始终陪在第一个身边。

没有岁月流淌,就好像还只是刚睁开眼,它静静地凝望着无里的异类。

第一个不断延伸着有的边界,让自己的同胞得以自由,第二个为万物镀上原初的色彩,使同胞们能够从世界脱解,第三个恣意妄为地玩耍雕刻,将世界的权柄绘出形状,第四个从纷芜中清理出条序,宣告世界行走的轨迹,第五个为同胞们塑造出形体,又在冷清的世界里将目光投向大地,第六个记下一切的“曾经”,修订同胞们“至今”的故事,第七个将一切勾连,仍是寸步不离地追随第一个的脚步。

而后眼睛所能看到的世界开始断断续续,大地突然变得吵闹,刹那间又见一只飞蛾带着翅膀上的火焰坠向大地,一棵大树在飞蛾坠落之地轰然生发…

又可见灰色高塔崛地而起刺向天穹,大地纷争起如血潮…

又是一个模糊间,太阳坠落,黑暗升起如潮,倾贯如洪,世界支柱断折,天空破漏…

再转眼,却是太阳高悬,众生喧闹如初,似乎一切如常,只不见了最初七个的身影。

掠过一具尸体,一个残缺的人,沉睡的人,被融进柱子里的人,受火刑的女人,一本书,一道道堤坝…

视角不断逼近世界,又突然转向,向世界外的一角看去。

它看到一艘船…

无尽黑暗中,点点光芒流萤般漂浮,眼睛的视线在其中穿梭,每一点光芒都是炽热而静默的巨大星辰。

而在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橙红色恒星旁,视线最终飞向一颗蓝色的泪珠。

靠近,再靠近,穿过黑暗,云层,越过重洋,叠山,进入一座城市,闯进高楼,撞入房间。

最后的最后,视线自上而下,停驻在一个熟睡的少年身上。

趴在少年身上的白猫若有所感,抬起头与眼睛对视,被异动弄醒的少年一同睁开双眼…

然后一切轰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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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由被一阵异动从梦乡唤醒,缓缓睁开双眼。

和他对视着的,是一双绀蓝色的眼睛。

床边弯着腰俯身望着他的少女明媚地笑起来,将垂在耳边的靛蓝色短发拨到耳后。

“起床啦,小牧由。”

“早啊,麻苏姐。”

牧由的回答有气无力,抬手把趴在胸口的大猫拎起来丢到一边。

“做噩梦了?看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麻苏在他洗漱时收拾好了床褥,见他从盥洗室出来,开始给他换上今天要穿的晨礼服。

牧由像个假人模特一样任麻苏摆弄着,但眼睛却偷偷仔细观察着麻苏动作的细节,“应该是被朏朏(fei三声)压的吧,忘了梦到什么了,反正不是什么好梦。——我可以自己穿的,麻苏姐。”

“你自己?算了吧…上次难得巴图斯顿公爵来访,你竟然穿着14岁的时候那套礼服出去了,多亏巴图斯顿公爵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连这些礼服的形制都记不清,苏格威式的礼服袖子是要挽起来的啊,唉…今晚我把肥肥带去我屋子里睡吧,感觉越来越肥了。怎么能长这么大的,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来着…”

麻苏说着,把礼服原本长的过分的袖子向外挽起,原本的袖口挽到了小臂靠上的位置,小臂内侧用扣子扣住,外侧则用一根黑金花纹的绸带穿过袖子上留好的洞口扎牢,弄完还炫耀似的冲牧由挑了挑眉。

“人家不叫肥肥…算了…”

牧由放弃了辩解,叹了口气,“我还是喜欢夏央的便服,那种衣服穿着多舒服,也没这么多讲究——让朏朏在我这儿待着吧,就算你把她拎走,晚上她也肯定会偷偷溜回来的。”

穿好衣服的牧由十指交叉,掌心向外,两臂向上伸展,使劲抻了抻身子,又弯腰在朏朏身上狠狠揉搓了一把。

麻苏抱着叠好的睡衣无奈地摇头,“幸好你不是个发育期的女孩子,不然肯定长不起来了。”

麻苏说着,还用手托了托自己还算丰满的胸脯,牧由只能无奈地移开视线。

“至于衣服,再过三天就是你的成人礼了,连科左洛夫的伊克莱恩老爷子昨天下午都已经到了。总不好在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面前失礼嘛…”

“知道啦麻苏姐,感觉你比李由那家伙还像管家,真不知道我那个不靠谱的二妈是怎么想的,李由那个混蛋明显更适合帮朏朏铲屎…”

尽管已经听了“二妈”这样奇怪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称呼不知道多少次了,麻苏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短发在阳光下晃动,透出柔纱般的蓝色光泽。

“好啦好啦,管家只能是赫尔辛根的管家,贴身女仆可是只用管你一个的。先去吃饭吧,刺玖应该已经做好了,只有你一个人吃,趁公爵大人和夫人都不在,刺玖还特地做了樱桃酒渍肉。”

“我妈和二妈又一起亲自出去接人?又是谁啊这么大面子?苏尔霍伊德的封授官,那个络腮胡凶悍老爷子最多也就提前一天到吧。”

“是你舅舅啦,昨天就来过信说今天早上会到了。”

麻苏跟在牧由左侧身后,一边说着一边带些威胁意味地瞪了跟在牧由右侧身后的朏朏一眼。

朏朏却全然不理她,前身下伏,后腿猛地一蹬,身子飞跃而起,落在牧由肩头,有些站不稳地又用爪子扒住他的衣服,左摇右晃,闹得牧由只好无可奈何地用左手揪住她的后脖颈,拎下来抱在怀里,之前朏朏还小的时候就总喜欢蹲在他肩头,早知道她能长这么大就不该惯着她这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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