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佐用双手接住她抛来的罐头。
“糖水樱桃”。
他不解地望向伊兰。对方却错开了目光。
“去跟你女友分享。”她显得没什么好气。“吃完再搂着她睡一觉。”
“伊兰？”
“快点儿。否则我就处决你了。”
少女作势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又自觉无趣地朝那一小堆罐头走去。她在那儿蹲下，随机捡了几样看看。
“我要这个。”
她也不顾艾伯特伸手阻拦，一把抢走了选中的那个。
“这些是应急——”
“应个屁。”伊兰站起身。“这些是水果。”
对方无奈地摇摇头。少女则径自在角落坐下，一语不发地拉开罐盖。梨子的香味儿在空气中漫开。
一时只听见哐当的行车声。
恩佐将手中的罐头翻了几转，里面的液体随着晃动，给人一种沉甸的分量。他向退到一旁的阿德琳看去，对方脸蛋儿通红，显得有些为难。
他于是又望望伊兰。
瞥见恩佐的视线，她放下举到唇边的罐头，朝这边瞪了一眼。
“用我喂你吗。”
之后也没管对方的反应，低头啜了一口糖水。
恩佐只好也靠了一处设备坐下，用目光邀请阿德琳过来。她愣愣地照办。
“非常贵，这个罐头。”
阿德琳轻声说，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刚才的场面她全看在眼里。
“你以前吃过吗。”
“见过两次……”她的话音更轻了。“特供给高官的甜品。不是伊兰的职衔能弄到的。”
“伊兰具体是？”
“二级警督。职务是一队队长。”
“听起来很高。”他说着扣上罐头的拉环。
“以她的年龄，已经相当高了。”阿德琳一顿，因为恩佐将罐盖拉开了一点儿，从中露出糖渍樱桃的甜香。“——不过我们的衔位普遍很高，升得也快。人员流失率太大。”
她不说话了，水绿色的眸子盯紧了罐头。
恩佐用眼神取得同意，方才将罐盖完全拉开。红润去核的果肉泡在糖水里，贮存的甜味儿即刻绽开。
阿德琳下意识用小指向罐内蘸来，要触及时方注意到恩佐的目光；小脸儿于是又红了一分，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要一只叉子好了，”歉意里带着点儿期待，“——我是说，两只？”
“两只。”
伊兰正好走过来。
“忘了这个了。”
她嘴里嚼着什么，随意地递过新叉子。
“两只吧，伊兰。”
“没多的。”伊兰干脆地否决。而后像想起什么，将叉子收回、捏紧，叉起最上面一块儿樱桃果肉。
“我得尝一块儿。不能全便宜你们。”
在二人的注视下，她将这鲜红的一小块放入嘴中，连叉头的汁液都用双唇抿净。
然后是些许的惊艳从面容浮现，咀嚼的速度被放慢了。
“我也没尝过几回。”她带着品味的意思。“但今天这个，我觉得比以往的好吃。”
阿德琳本想接话，但心里还带着些戒备。伊兰看见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以前没吃过？”
阿德琳摇一摇头。
“撒谎。”她说着又叉起一块儿。“我分明带你吃过。那回是装在瓷盅里的。”
“……是那个？”
对方闪出恍然领悟的神色，但随即敛了回去。
“当时特意为你点的。你怎么忍心说我欺负你呢，阿德琳。”
伊兰停了一下，将口中的唾液咽尽，接着放入第二块儿。同样的满足在她脸上复现。
“还有你，恩佐。”她小心翼翼地嚼着，目光也投过来。“你连鲜樱桃都吃过。”
“我吗？”
“我和你一起。在侯爵府那回。”
她又停一下，将果肉咽去，仿佛感受了樱桃的回味。
“我在袖子里藏了一大把，我们一人吃了一半儿。”伊兰重新看向恩佐。“连核儿都咽了下去。”
“‘侯爵府’……希望我能想起来。”他跟着笑笑。
“所以说，你不许和她抢。”她扫了一眼阿德琳，又将恩佐看定。“这是为着阿德琳，捎带着你沾光。”
“好。阿德琳多尝一点。”
他看见水绿色的眸子羞涩地一闪，而后盯住殷红的桃肉。
“我喝口汤就走了。叉子给你们。”伊兰说着就低下头来，沿着罐边儿啜了一大口糖水。
“伊兰……”
吸溜吸溜的声音。
阿德琳有点儿要谴责她的直白。对方却满不在乎，顺手将叉子撂在罐里。
“嫌我脏吗。”
海蓝色的眸子眨了一眨。阿德琳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呢。”她又看向另一人。
恩佐自然是摇了头。
“那就凑合吃。”伊兰转过身去。“不打扰你们。毕竟有人宣示主权了。”
捧着罐头的二人对望了一下。然后听见轰隆的响声。
是伊兰将厢门掩上，只留了一条缝。周围的环境暗了许多，主要靠顶端的气窗往里进光。
而缝间透出的光线刚好照在樱桃罐头上，照得里面的汁水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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