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缺钱,府库空虚,雷霆手段,不惜一切。
当这十六字要钱方针传到地方上,被各层各级的脑满肠肥地方官们贯彻实施执行下去,除了横征暴敛,除了敲骨吸髓,除了逼良为娼、逼民从贼、逼得卖儿卖女,委实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了。
汉字何其博大精深,何其言简意赅,简单一个易子而食,史笔一句岁大饥人相食,被吃掉的都是什么呀。鲁迅先生说的吃人,从来不是比喻。
江西南昌府,赣江东岸抚河故道交汇之处,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这座由唐太宗之子洪州都督滕王李元婴始建于永徽四年的滕王阁,王勃为其作骈文,与黄鹤楼、岳阳楼并称三大名楼。虽历遭残唐、宋末、元末明初种种战火摧残,但几经毁灭几度修复,或许是对古人先贤的继承,又或者是文脉的传承不能断吧。滕王阁最近一次修缮是在嘉靖五年,都御史陈洪谟重建滕王阁,阁凡七间高四十有二尺,一如往昔伫立赣江水岸。
静看这片土地风云变幻,静看这片土地豪杰辈出,静看这片土地的英雄豪杰们为争夺皇位,陷入流血杀戮阴谋诡谲的循环中。静看自己重生毁灭,毁灭重生,生生灭灭,循环往复。
今日的滕王阁,一如昨日般聚集了文人骚客,一如前日般聚集了文人骚客,一如往昔被毁的前夜。
遥望赣江水,遥看新鲜的赣江鱼从捕获到端上餐桌,耳旁听着阵阵议论,邹元标幽幽一叹,似是在叹鱼儿离开家园成为砧板上的肉为人口腹,似是在叹朝廷不公贤才遗野,满朝上下尽皆硕鼠。
“滕王阁上望江楼,赣水渔舟唱晚愁。百般苦劳维生计,千般盘剥活路休。何时稻粟满家缸,但愿官差不再留。万姓家舟如墨卷,只期他日食无忧。”
“好,好一个只期他日食无忧,调父兄心系百姓,苍天之幸也,黎民之幸也。如朝野内外官员皆如调父兄,社稷无忧。”
“南皋先生,小生有礼。”
邹元标轻笑一声:“调父兄不必如此,兄生于嘉靖二十三年,弟生于嘉靖三十年,怎可担得先生二字。”
“小生只是痴长几岁罢了,岂可比南皋先生。”刘元卿笑答道。
商业互吹几句,刘元卿开始忧心忡忡的把话题往最近发生的事情上引,也是这次群贤齐登滕王阁的目的。
“南皋先生,朝廷里有奸贼啊!征用民以重赋,横加摊派,民力日穷,国力日竭矣。如此下去,恐祸事将至,危及天下苍生啊。”刘元卿满腹的悲观,仿佛朱明王朝明天就要灭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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