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儿子急声呼唤,已经睡下的妇人立刻披衣而起,汲着鞋去开门:“是店家又反悔,不让来福进屋了吗?”
妇人说来福就是给家里来福气的,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少年闪身进屋,转身将门闩插上。拉着妇人走去男子身旁,将衣襟内的东西掏出来递给男子。男子和妇人就着灯光一看,俱大惊。
“这么……”妇人压低因震惊不由拔高的音量,着急慌张地质问:“这么多银票你哪儿弄的?”妇人担心儿子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少年回答:“李姑娘给的。”
妇人不信:“你别蒙骗我?!”
少年委屈:“这是我俩一道去当铺时换来的银票,我认得,就夹在李姑娘送我的书里。”
妇人依旧不信:“狗牙,这花花世界的钱多了去了,娘可一再教你不可动歪心思!”
听妇人如此怀疑,少年快急哭了,“娘,我怎么会偷李姑娘的银票?!她孤身上路,我担心她都来不及!”
妇人虽然明白儿子的心思,但一时还是难以相信有人会拿这么多钱当谢意。二百两,二百两银子呀!
一直没有吭声的男子趁母子俩对话的空儿快速看着信。少年懊悔自己没有先将信看完,这会儿张嘴也怕要不回去了。他忐忑着,乱了心跳,想那信里喜爱的人会不会写了什么只对他说的话,会说些什么呢?
男子读完,将信摊给母子俩看说:“是,是阿珠姑娘给的,信里写了。”
妇人接过信上瞧瞧下看看,“他爹,这字……会不会是狗牙仿的?”
少年急得跳脚,“娘!”
男子哼笑一声,说:“咱儿子的字要是能写这么好,我就是砸锅卖铁一日三炷香也心甘情愿坚决供他读书做官。”
妇人这才相信,惊叹道:“这可怎生是好?我们往北走了一天,阿珠姑娘往南走了一天,就是回去也不知道往哪儿去找了!”
更感羞愧的,是分别前的一晚。她将那四十两银子一并给阿珠姑娘时,阿珠姑娘没有丝毫推让就收下了。虽说她也是诚心给,并无虚情假意想占有的意思,但见阿珠姑娘只盯着银子思索了片刻,道了句“谢谢”就收下了。当时她心中腹诽了一下,觉得她既然有三百五十两银票傍身却还是将这四十两银子看在眼里着实有些将钱财看得紧要了。却不想,她悄悄送给他们二百两!她一半的钱财呀!想起朝夕相处的数月时光,妇人更怨怪自己冤枉了人,小瞧了人,阿珠姑娘一定是早就打算要给他们留下银两了才没有假意推脱,她留下那四十两定是因为是救命之人留下的,想存着留个念想。
“娘,你把信给我吧。我照着摹字。”少年垂着眼,掩去了湿润的眼眸。
看见儿子润湿的眼睫,回想方才他的话语,男子心头一亮,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想张口探问,但被妻子以眼神制止。
“啊,行,”妇人将信递给儿子,“好好临摹。早点睡啊,明儿一大早还要赶路,那个,照看好来福,还有,拴上门。”
少年“嗯”了一声向外走。
殷殷望着儿子背影的妇人盯着空空的门口,而后叹了口气,走去门边重新插好门。
男子掀开被子催促妻子赶紧进来暖和暖和。妇人脱下棉衣钻进被窝,回想儿子方才的模样,心疼不已。
男子问:“咱儿子对阿珠姑娘是不是……”
妇人撇了一眼丈夫,嗔道:“你这当爹的终于看出来了?!父子俩都粗枝大叶的,不谨细。”
男子笑笑不递声。
妇人又叹了口气,“哎,儿子那双眼都肿了,不知道哭了多长时候呢!你说咱儿子这头一遭陷得有多深?”
相比妇人的担忧,男子觉得这不是个坏事,谁都会经历情窦初开。“不知道。不过,见过好的,眼皮子就不浅了,就能分出好歹来了。”
妇人想了想问:“那要是见过好的,再容不下不好的,那咋办?”
男子想想阿珠姑娘的品貌,想想儿子的品性,又想想自己当年,“……应该不会吧。没有多深的相处,咱儿子不会第一遭就钻进牛角尖。而且少年心性,难长,难过些时日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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