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物乖离本性,不是寻常禽兽,留它不祥。”他小声建议。
在摇曳的火光下,女人的脸上闪过邪魅的微笑。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乌鸦直挺挺地站在架子顶端,偶尔抖动一下受伤的左翅。它的额头正中有个奇怪的白色斑点。“啊-呀,荣-光-幸-运。”它嘶哑而颤抖的声音叫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他问乌鸦:“野猪在哪里?”
乌鸦说:“吾-无-力-无-害,那-物-不-同。”
洁尔说:“割下你一条腿,你应该会变得更聪明,更能听懂人话。”她抽出短剑,在手上转个圈。
乌鸦听懂洁尔威胁的话。它飞了起来。因其翅膀受了伤,扇动得并不顺畅,“啊-呀,命-运-呼-吸,鲜-稠-体-味。巨-物-高-耸,枯-败-英-荣,啊-呀,恐-惧-绝-望-呐-喊-死-亡,啊-不-嘎,湮-灭-交-融!”
他搭起了弓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野猪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它?”
乌鸦依旧在起伏绕圈,其声音像是耄耋老者的昏沉絮语,“光-尘-流-散,万-物-天-意,黑-暗-修-道,磐-石-意-志,冷-清-凄-苦,执-心-寻-觅,孤-魂-劫-难,幻-象-蜃-楼。”
“回答他的问题,”洁尔说,“我的耐心包括你的运气都是有限的。”
乌鸦落在中间怪物残骸留下的窟窿处,“啊-呀-呀,此-口-后-山,广-场-黑-洞。”
“你最好祈祷野猪就在那儿,”洁尔莫名地兴奋起来,吟燃了手上的火焰,“不然,我保证会抓住你,让你尝尝火烧乌鸦的滋味。”
他想到了村长的嘱托,“昨晚有个小男孩上山,你看见没有?”
“哎-呀-呀-呀!”乌鸦摇头晃脑,拖长了声调,“后-山-雪-地。”
洁尔想要伸手去抓乌鸦。它却非常警惕,振动翅膀,再次飞进黑暗。他将火把伸入遗骸缺口,小心向下探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微微的贯穿风涌吹而出。
洁尔向破洞内射出两道火箭,确认下面另有洞天。落脚点大概有着丈许高度。“你先下去看看。”洁尔说。
“轻信是冒险的行为,”他有些犹豫,而且他想先抓到贼乌鸦再说。
叫他没有想到的是,洁尔竟是二话不说,抢过火把,毫不犹豫地率先跳下去。他大吃一惊,顾不得乌鸦了,连忙跟着跳下来。幸好,高度如料想的那样。他们全都安全地落了地。
下面是一处非天然的圆形洞道,向着一侧延伸开展,仿佛是某个异端石化的肠道。到了这个地方,难闻的气味越发浓厚。洞壁上还缠绕着不少奇异的管状物,像巨大怪物的血管组织,多有败坏垂落的。洞壁包括洞顶裂出不少可怕的缝隙,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叫他略微心安的是,他踩在脚下的看起来仅是普通的石头。
猎人们一前一后,探出数十步,脚下开始出现动物残缺的尸体以及骸骨。越往前走,尸骸便越发密集。他忍不住叹道:“怪不得打不到猎物,原来都在这里!”他又想到了什么,“难道,这东西现在还是活的?”
两人再穿行一阵,来到一个别样的地方。此处空明显开阔了一些。一大堆乱石阻隔前进的道路。动物尸骨遍地都是,数处堆积层叠,触目惊心。他们稍稍散开,分头检查。他在石壁上发现一个低矮的圆形小洞口,冷风从洞内迎涌进来,气味闻起来舒服多了。
除了这个洞口,他们没有其它有价值的发现。他将心一横,首先钻进洞穴。洞穴上下仅有三尺左右宽,可容单人曲身穿行。跪下来爬行要更加舒服一些。洞穴很长,似乎没有尽头。他越往深处爬,越担心自己将要困死在如肠道般的迷宫洞穴。也不知过了多久,手里火把即将残尽,洞穴却依旧在延伸。他捉急得简直要发狂,握紧的手心满是粘稠的汗水。前方引向一个几乎是笔直的弯道。他刚刚探出火把,一阵怪风猛然袭来,火光顿时熄灭,四周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慌得忍不住叫声:“这...这下完啦!”
“不要停下,快点!”洁尔在后面催促。她捏燃一小团火焰,微弱的光不停跳跃。
他连跌带撞,突出数十步。前面隐隐出现亮光。他心中大喜,忘情突奔数步,这才发现头顶已然空空。洁尔紧跟后面钻出,被火焰烧疼了手,“哎呀”叫了一声。
他忍不住地笑出声:“你看,我们逃出魔窟啦!”
灰白的洞口正在十来步之外。他奔跑过去,直到踩在雪地上,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寒风带着雪珠扑在脸上,这让他觉得无比畅快。放眼望去,满天星光,银月有些刺目。着脚处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坡地,下面是大片平缓的雪地、无声的树木以及远处起伏的群山。
他们很快发现了野猪的新脚印。循着足迹,离开一处较为陡急的坡道,地面渐至平整。猎人们发现,稍远的阔平地上突出一块深色物体,看上去十分醒目。野猪足迹却不是往那边去的。
“会是山姆吗?”他提出了疑问,不过说完就有些后悔。
洁尔说:“我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那不明物体。离异物仅有两三步之遥,洁尔突然站住,厉声说:“糟了,别动!”
他被吓得一跳,怪问:“怎么,什么怪物?”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啦”一声,女人脚下破开一个大洞,整个人直往下坠,转眼没了踪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冰面上。他急忙趴下来,匍匐至水窟窿边上,一边呼唤同伴,一边向刺骨的水里胡乱抓捞。正惶急间,水面激荡来开,洁尔破水而出。她一边大口呼气,一边掏向漂浮的不明物,再一细看,连忙甩开。原来,那异物竟是一小半的人体残躯。洁尔受得惊讶,力有不继。他将皮袍脱下来,一端甩下水去。女人挣扎片刻,险险地抓住了衣角。
他使出不少力气,将同伴从水中抢救上来。不过,她的状况并不好,如果不立刻找到温暖的安身地方,恐怕非活活冻死不可。
在扶持之下,她也只勉强挪出十来步,无法再坚持,歪跌在地,一边喘气一边说:“你走吧,别...别管我了!”她冷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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