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打破了气氛融洽和谐的晚宴。

精心打扮过的宾客纷纷停下谈话,好奇地往声源地望去。

众人只见大厅的角落站着一个垂首的青年,等他抬起脸来,才发现这人长得实在年少,肉眼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青年的脚下是四分五裂的玻璃杯,杯中鲜红的酒液血一般在地板汇流成蜿蜒的河,污了青年的鞋。

他拿不住酒杯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等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闯了祸,本就仓皇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有人认出他来了。

“是楚家的那个......”而后三个字压得很小声,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私生子。”

楚音——他惶惶然地收回手,在各色好事的目光里求助地望向几步之外的男人,他的丈夫,陈邵风,他在这里唯一的依靠。

可陈邵风却嫌他丢人似的一语不发,只皱眉看他。

楚音的视线又瞄向丈夫身后容貌绮丽的男人,去年天映传媒签约的艺人,近来名声鹊起的流量小生,李瑞安。

天映传媒是国内知名娱乐公司,影视、艺人经济、娱乐营销等领域多方面开花,捧出了不少当红一线艺人,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在公司里有一席之地。

李瑞安能有今天,脸和观众缘必不可少,但最大的加成是攀上了天映的话事人陈邵风,走了捷径,自然弯道超车,比踏踏实实的旁人少奋斗了十年。

楚音手上的红酒杯本来拿得好好的,如果不是李瑞安“无意”撞了他,又怎么会脱手?

冰冷的红酒液大半洒了在楚音的西装外套上,液体浸透了布料,凉意一并贴住了皮肉,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议论声纷纷,陈邵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终于不悦开口,“你怎么做事的?”

晚宴为新开业的酒窖而组,在海市,这样的宴会多如繁星,不算太隆重。

宴会的女主人年过四十,大抵是不想搞砸了这场宴会,也觉得楚音太难堪,于是笑呵呵地上前打圆场,“不碍事,我让人带楚先生去休息室换身衣服。”

陈邵风的表情还是不太好看,李瑞安适时做了解语花,“邵风,我想去庄园逛逛,你陪我好吗?”

一场小小风波就这么过去,大家心照不宣地接着做自己手头的事情,自始至终,被人当笑料一般观赏的只有楚音。

他是陈邵风法律上的伴侣,可他的丈夫却光明正大地和情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言笑晏晏,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但面对着刀剑一般的眼神,也忍不住落荒而逃。

女主人安排了侍应生带他去二楼,他脱下湿了的外套递给对方,说自己想随便走走,这只是一个借口,实则他怕再走得晚一点,会很不争气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掉眼泪。

宴会在一楼和户外的庄园举办,二楼依稀能听见楼下流水潺潺的乐曲声和谈话声,但几乎没有人影。

楚音越走越偏,直到传向耳膜的声响变得微弱,才小心翼翼地走入光线不甚明朗的露台。

风一吹,微湿的衬衫黏在皮肤上,更冷了。

叮——

方形的冰块敲击着酒杯内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小司总,原来你在这儿,让我们一顿好找。”

为首说话的男人笑着走来,朝他口中的“小司总”司立鹤举起酒杯,是一个敬酒的姿势。

司立鹤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和男人碰杯,抿了一口香醇的红酒。

方才他目睹了那场闹剧,只认出了陈邵风,但因为刚回国不久,对近些年圈子发生的事情不太明了,正在理清三人的关系。

上来和他搭话的几位在他出国前跟他有过交集,但谈不上熟稔,他客套地应付着。

“小司总在英国一待就是十年,我们一群人这些年还时不时念叨你什么回来,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吧?”

司立鹤笑着嗯了声,“不走了。”

“那感情好,盛锐有了小司总可谓是如虎添翼......”

司立鹤对这些恭维话兴趣缺缺,反倒有意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陈邵风和李瑞安身上。

男人会意,把酒杯放在了路过的侍应生端着的盘子上,用一种探寻八卦秘事的口味说:“你这些年在国外可能不清楚,邵风两年前结了婚。”

司立鹤人远在大洋彼岸,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他是知道的。

他安静地听着男人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豪门艳事。

“刚刚打翻酒杯那个就是邵风的老婆。”男人补充,“楚家前些年认回来的私生子,叫楚音。”

男人等待着司立鹤的反馈,大有司立鹤不开口他就不往下说的架势,司立鹤不得不附和了句,“看起来年纪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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