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重新合上,酒馆内的温度逐渐上升,工人们恢复了刚刚的气氛,只是不像是刚才那么放肆。大部分人都是愁眉不展的,只有微醺之后眉头才稍见舒展,他们一边抱怨着自己微博的薪水,一边又在若有若无地打量卡夫卡的表情。
酒馆老板送来点心,低声好心劝告:“年轻人,你不是这里的人,还是趁早去中城区找一间旅店住下吧,这里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都快急疯了。”
“你再在这里呆下去,迟早会被人盯上了。”
疯了。
只怕早就疯了。
卡夫卡已经感觉到好几个不怀好意的视线了。
由于推广机器和分工,无产者的劳动已经失去了任何独立的性质,因而对工人也失去了任何吸引力。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要求他做的只是极其简单、极其单调和极容易学会的操作。
这些不得不把自己零星出卖的工人,像其他任何货物一样,也是一种商品,所以他们同样地受到竞争的一切变化、市场的一切波动的影响。
受限眼界、环境、时代的影响,工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当他们不能从雇佣关系中获取生存所需的时,违法犯罪便也只能成为了个人无可奈克的选择罢了,其实这些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干了,现场的许多人如果不犯罪,那么他们就无法从这所工业城市获取自己必须的生存资料。
特兰西城的政府不会将自己力量延伸到下城区这个破地方来。
毕竟社会管理也是要花钱的。
卡夫卡的脸上没有变化,他知道在场有许多人都在盯着自己,只要他的脸上有一丝怯意,隐藏在工人里的歹徒就会一拥而上,将他身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洗劫干净——没错,他们最喜欢这么干了。
“谢谢你,老板,我有自己的打算。”
卡夫卡喝了一口酒,将周围人的言谈视作无物。
一部分人吃不准他的身份,担心卡夫卡是中城区的黑皮,选择按兵不动。
小巴迪按耐不住躁动,藏在烛台后面偷偷地靠近。
一股呼之欲出的贪婪在双眼里翻腾。
他判断出对方的腰带价值不菲,牛皮的皮质细腻,没有一丝剐蹭的痕迹,腰带上看不懂的金属符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小巴蒂的心在狂跳,这肯定不是铜,也不是锡,搞不好是纯金做的。
他靠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烛台没有能力继续为他掩护。
小巴蒂身影投射在酒馆墙壁上,丑陋的动作一览无余。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但他们装作没看见。
伸手,勾手。
像往常一样熟练。
小巴蒂似乎已经瞧见自己的成功样子。
可是他手还没有彻底对方的腰间松开,一只铁手就牢牢钳制住了自己。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
一位高大的男人从身后死死抓住了他,小巴蒂脸色大变,疯狂地扭动手臂,想要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回来,却不料男人只是轻轻一扭,小巴蒂就被彻底钳住了。
“放开我,阿焦姆!”
他尖叫着扭动躯体,活像一只大蚯蚓。
那男人的个子和卡夫卡差不多,身材却比卡夫卡壮硕很多。
“小巴蒂,我们谈过这件事情,不许在我父亲的酒馆里面偷东西。”
小巴蒂求饶:“阿焦姆,求求你了,松开手吧。”
“不行,我非得给你次教训不可。”
名叫阿焦姆男人试着将小巴蒂的脸扭过来,可谁知道小巴蒂脸色一横,冲着他的手咬过去,阿焦姆吃痛旋即松开了手,不过临松手之时,也没让对方好过,奋力一脚踢在小巴蒂的小腿上。
小巴蒂的脸和地面有了亲密接触,却没来得及喘息半分,连忙爬起来逃走了。
阿焦姆看着手上的牙印,咧嘴叹息。
他扭过头来,朝着卡夫卡摇了摇头:“让您见笑了,先生。”
卡夫卡靠着吧台,举杯:“多亏了阁下的仗义出手,我应当请您喝上一杯。”
“这是我应该做的,家伙经常在这些做些混帐事,更何况,你在我老爹的酒馆里面休息,我应该保证你的安全...唔——您看,我得去忙了。”
他身材魁梧,浑身上下沾满油污,胡子里面夹着陈面包碎。
眉毛浓厚,神情坚毅,脸颊右侧有一块疤。
是酒馆主人的儿子。
看样子,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卡夫卡收回眼神,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点心。
阿焦姆看到老爹在朝自己招手,拿着吧台上抹布擦了擦手就打算过去。
卡夫卡朝着酒馆老板道:“老先生,您的孩子保护了我,我应当对您的孩子表示感谢,今天就拜托你放他一码吧,我看他搬运货物已经够累了。另外——”
“我向来以他为豪。”
老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用勺子舀了一碗麦麸肉汤送给客人。
卡夫卡笑了笑,用口袋掏出一笔马克。
“在场的人一人一杯啤酒——我请客!”
“普罗斯特!”
全场举杯一起欢呼,陌生人的慷概让工人们欢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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