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市某警察局内,2017年6月20日,晚上20:01:16时。

阳春六月,草与水同色。

正值阳春时节,绿水在公园池塘里荡漾起波光粼粼的色彩。树枝上的嫩芽享受着春风带来的气息;还有着回荡在城市中,动物发情时的叫声。

在这个时候,不知何处而来的蜜蜂也趁着这个时期穿梭于城市绿地之中,帮助花朵传播粉末——只是这些逼东西于一位对花粉过敏的少年来讲,可能就显得不是那么友好了。

“蛤秋!”

审讯室内,看着坐在对面桌子后的那位警员,陈珩却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几道带着花粉的阳光透过铁窗间的缝隙洒到了陈珩鼻子上,并引得后者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好悬没把他直接当场送走。

‘艹。’

打完喷嚏后,觉得有些恼怒的陈珩在心中骂了一句。接着,他晃了晃脑袋,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稍微擦一下自己那因为过敏而有点发炎的鼻子。

哐当哐当!

但是呢,他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双手现在被紧紧地卡在由金属制成的手铐中。于是,没有办法擦鼻子的陈珩只好低下头,用自己的肩膀把它给揩干净。

“……”

拿着一摞文件,坐在对面座位上的年轻警员看见了他的动作,下意识地把椅子往后靠了靠,远离了坐在他眼前的这位少年犯。

坐在同一张大桌子后,看上去更为年长的另一位警官也看见了陈珩的动作。但是,这位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了。

在警察局的铁窗外,阳光正好,露滴凝结在下过雨的草地上,发射出炫目的光彩。只是这美妙的初春景色于陈珩而言,却并不能在他心中泛起什么像样的波澜。

亦或是对于这位现在坐在老虎椅上的少年来讲,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已无法在他精神的水面上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了。

自然,蹲局子这种啸事情也是一样。

抽了抽自己的鼻子,陈珩抬起头,酒红色的眼珠扫视着房间内的布局。青灰色的天花板,贴着绿色隔音棉的墙壁,还有墙壁上开着的,上面焊了钢管的窗户——刚刚的那缕阳光就是从这儿冲进来的。

在陈珩的对面,有着一张很大的双人桌,桌上摆放着几沓文件,一个水壶,一台固定电话,还有一个里面放着糖的塑料小盆。而坐在这张桌子对面的,则是两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华国警察,一个年轻,另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年轻。

年轻的那个穿着明显崭新的上衣,头上戴着绣了警徽的帽子,拿着文件正襟危坐。中年的那个头上没有戴帽子,身上穿的是有点发白了的蓝色上衣,现在正靠在椅子上休息,手上还捧着一个保温杯。

但陈珩可以断定,那位中年的警官只是表面上拿着保温杯闭目养神,实则眼睛一直在紧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陈珩现在待着的这个房间并不大,待上三个人后就可以感觉到明显的拥挤——没办法,警察局的审讯室就这么点地方,你做什么动作双方都可以看到。

看到这儿,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现在陈珩会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内呢?

不为什么,因为陈珩犯法了。

至于说,他到底犯的是什么法......

此时此刻,这位少年犯觉得自己的罪责应该还有待商榷,因此他就暂且按下不提了。

总而言之,在触犯了法律之后,一脸茫然的陈珩便顺理成章地喜提银手镯一副,接着就入住了豪华版单人间警察局审讯室,真是令人感叹。

不过,对于现在这种被绑老虎椅上,对面还有警察来审讯的情况,陈珩还是有另外一个比较高雅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处境的。

而这个词,叫【龙场悟道】。

并且呢,这种被称为【龙场悟道】的事情,陈珩这种进狱系人才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当然,这是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经历的了。

但是呢,在自己的地球老家进拘留所这种事情,对于这位刚刚从异世界回来的战壕奇兵来讲,还是头一回。

与此同时,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警员也紧紧地盯着陈珩,时不时地还按动手中的中性笔。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王宏的鼻腔内,并引得他下意识皱了皱自己的眉头。

这位身着藏青色外套的年轻警员此时正襟危坐在塑料办公椅上,双脚并拢,一只手压着桌子上的档案,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一支黑色签字笔。同时,他的眼睛也紧紧盯住对面的坐在老虎椅上的陈珩。

纤细的身体,细碎的黑色短发,稚嫩却仍显帅气的面容。

以及一双向外透露着迷惘的,酒红色的眼眸。

“一个还算帅气的孩子。”

这是王宏对坐在他对面的这名犯人的第一印象——当然了,这是在三个小时之前。

“神经病。”

而这,便是王宏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审讯后,对这位少年犯的第二印象。

说实话,身为沧海市无数民警中的一员,王宏自认为他在派出所内见惯了世间百态,内心早已达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见多识广,足以封狼居胥,在人文抽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到今天。

直到王宏遇见那位少年犯的第一刻,这位年轻警员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人他真没见过。

他万万没有想到,坐在他对面的这位犯人不是那座会当凌绝顶的泰山,而是一座唐山——因为对方简直就像是得了唐氏综合症一样,实在是太抽象了。

哦?你问王宏,对方究竟有多抽象?

王宏低下头,看着纸上的字迹。

#重生索姆河,看我如何顺利逃出亚眠以东!#

#是的孩子们,马克沁也干了!#

#是德佬就来干我,我在正版合家欢防线【马奇诺之星】等你!#

看着犯人在纸上做的笔录,王宏极其罕见地——

——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姓名?”

过了一会儿,这位看上去明显非常拘谨的王宏嘴角一抽,率先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宁赫尔,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宁赫尔。”

虽然身处充斥着沉闷空气的审讯室中,坐在老虎椅上的陈珩却好像回到了家一般,昂起下巴自信答到,眼里还闪烁着酒红色的光泽。

不要疑惑陈珩为什么会报上自家那位抽象导师的名号来应付审讯,主要是因为【宁赫尔】的名字是真的好用——毕竟每十件坏事中就有十一件是宁赫尔干的。

反对俄国沙皇的游行是她引起的,带地狱笑话的抽象影片是她拍的,就连教唆陈珩参与西班牙内战都是她干的。

“?”

霎时间,听见眼前之人的如此抽象的回复,坐在男孩正对面的王宏明显再次愣了一下,手中正在做记录的笔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过很快,王宏随即转过脑袋,明亮的眼睛瞟了一眼平放在他桌子上的文件。

……以及记在文件上的,男孩的真实姓名。

嗯,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接着,他又把脑袋转过来,狐疑地扫了面前正在玩指甲的男孩两眼:“但是......在你档案上标着的,可不是这个名字啊。”

说到这里,王宏顿了一下。

“又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陈珩同学?”很快,这位年轻的警员就道出了陈珩的真实姓名。

“你说是,那便是。”

从警员的表现中,看出自己小小把戏被揭穿的男孩并不气馁。他只是抬起脑袋随意瞥了一眼王宏,无所谓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然后,陈珩又低下脑袋,继续抠指甲玩去了。

“……呼。”

王宏看见男孩如此不配合的模样,只是握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中性笔,便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动作了。

而那位皮肤黝黑的年长警官则是继续一语不发,但注视在陈珩身上的目光却变得更重了。

他说是,那就是。

“……性别?”

过了一会儿,王宏强忍住心中的不爽,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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