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庄是一个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约二百余人,四面环山,山上布满槐树、杨树、柿子树等多种树木,枣树最多,是村里人赖以生存的树木和树种;山上的泉水各有几支,在干净的山石与花草中,从山顶或半山腰缓缓而下,弯弯曲曲一路流落到山脚,分别汇入村北的北岸河和村南的南岸河。两条河流于村东南处汇合,一路流经下方的蓝庄村、花儿岭、北帘、莲落等村庄,和沿途河流汇入三十多里外的黄子镇水库去了。
平时,北岸河水流不及南岸河,多是来自村北山坡上的泉水汇聚而成,河床也窄一些。夏季时青草遍地,一股清澈的水流经过时,沿途的草叶便在水中起起伏伏,波荡不止,长年累月形成的一层表面细细的绒毛摸上去很光滑,很温润,有时也会有一两尾小鱼儿黑的或白的,瞬间从上游游到下游去了。一场大雨过后,河床会瞬间变宽了许多,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草也不见了,只有连绵不断“哗——哗——”溅起的流水声,和两岸随风摇摆的高大的柳树、杨树和槐楝树等树木动荡不止。过了几天,水势渐趋平缓,水流越来越细越小,流淌在河中央,水流的两边便全是洁白干净的沙滩了,人们光着脚走上去很光滑,很舒适,很多人愿意在上面多停留一会儿,洗把脸或洗一洗泥沙的双脚,然后说笑着离开。
南岸河来自上面的村子西村、坎村,以及更上面的花儿沟、万儿岭等,一路流淌,河流明澈宽广,河床跨越柳儿庄村的南沿和南山的山脚,平时过河需走固定的线路,要经过多个在水中放好的高过水面的石头。这些石头一步一个,有的平,有的尖;有的圆,有的扁;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高,有的低。遇到那尖的和圆的,脚步不稳,便止不住忽然前栽着身子一溜儿小跑,一路跑过河去了。石头的颜色也是多种多样,黑的,白的,花纹的,豹纹的,斑点的,墨绿的,灰白相间的等等等等,全是村里人过河随时随地就近搬来的,只要过了河就行。记得我们长大后,有好几次,也是刚刚下过雨,我们到沿河的南岸去割草,河里的石头被大水冲跑了,爹就带领我们铺了好几次路。
当然了,若脱了鞋,光了脚,便可以就近随地蹚过去。若遇水流湍急时,人在河面上行走,步子稍微迟疑了一些,脚底下的流沙便被水一一迅速冲走,人便身不由己立刻身子向前一倾,或向后一仰,东倒西歪,脚底处也有一种滑滑痒痒的感觉。于是,水大时,一个人是万万不可下水的,大家要互相搀扶着挽住左右的手臂,排成“一”字形往前走,并且行走时双眼要望着远处,断不可看脚下,看眼前,否则会晕水,即刻一头栽倒在水中。
所以,村里人最怕雨季,下雨时,总是躲在家里,不敢出来。那年夏天,一个黄昏色的下午,突降一场暴雨,傻子连山饿得急了,到南岸河中央捞北瓜吃,刚进水就支撑不住,挣扎了几下,瞬间被大水冲跑了,死时才二十多岁,连尸体也没找到。他大哥老鹰说,可能冲到黄子镇水库里喂蛤蟆去了。
他说着,到连山那间破屋子里,将炕上的几件烂衣裳、烂麻袋,一齐使劲往门外扔,嘴里连连喊着:“好臭!好臭!”把头不时扭向一边。扔完了,隔着西墙,喊他的老婆老编拿火柴过来,在院里就地点把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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