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一条条的通道,和好几个野人碰了面。
有的野人见了残耳野人会打他们特有的招呼,有的不然。
最后,他们三人来到一间石室,里面挤满了人。残耳野人向他们吩咐了几句,那原先就挤得要命的几个野人挤得更加厉害,有的头贴在了别人的腋下却动弹不得。
他们腾出了一点空间,残耳野人就在那里睡了起来,同时招呼布言和呼延春照做。
残耳野人躺下后很快便睡着,呼延春在看了几眼周围的环境后也跟着睡着了。今日一整日的奔波,实在是令他疲惫已极。
只有布言,右边挤着呼延春,左边挤着一个伧俗的野人,动不了,睡又睡不了。
过了有两个多时辰,布言实在忍受不了,用手掐了呼延春一把,将其弄醒。
呼延春惊叫着醒来,一抬头就看见布言恶狠狠地看着他,仿佛刚才是他掐的布言一样。
“布师傅,你自己睡不着,就也要让我睡不着么?”
呼延春一起来,布言右边的身体就感觉好受多了。他小声说:“你的心可真大。你自己看看你的钱。”呼延春伸手去摸,连一个小骨币都摸不到了。
他刚要大吼一声,就被布言捂住了嘴。
布言起身,将呼延春带出了那间石室。
一出石室,呼延春便迫不及待地问布言:“布师傅,你怎么知道我的钱全都不见了?难道是你拿走的吗?”
布言用手推了推呼延春的脑袋,愤怒地说:“你这个混球!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实话和你说吧,你的钱全都让那个残耳偷了去了。”
“什么!”他大惊,“你既然见到了,如何不制止他?”
“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到这里的野人的真面目。”
布言说时,袖口里撒出一些黑色粉末。这些粉末弥漫在空气中,布言两手掌汇聚起雷电之力,朝黑色粉末之中打去,立刻就有一幅模模糊糊的画面显现出来。
这幅画面,正是呼延春他们几个人熟睡在那间石室的场景。
画面中的呼延春睡得正沉,布言的头歪向一边,眼睛半闭着,并没有睡着。
突然,画面中的残耳兀地起立,四下看了看,眼睛里充满了狡黠。
他慢慢地将手伸进呼延春的袋子里面,小心翼翼地将袋子里的小骨币洗劫而空。最后又装作啥事没有,接着睡下。
呼延春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脸都青了:“这个坏家伙!”
说着便冲回石室,将残耳拎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袋子,甩给他几个巴掌。
残耳立马知道事情败露,再见呼延春正在气头上,愤怒之状已吓得他不知所措,好久才将偷到的小骨币悉数归还,并磕头谢罪。
呼延春也并没有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一言不发地就出了石室。
他出来后,又东找找西找找,找到一间房间里,打算继续睡觉。
布言一点儿都不理解他,骂道:“你的钱已经被偷了一次,还想被偷第二次么?”
呼延春摁下当归戒,将装钱的袋子一整个地放进去了当归戒。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再睡了。”
“怎么?”呼延春疲倦地问,仿佛再有几下子就要进入梦乡。
“蓝鹰,我的蓝鹰!我们还没有找到它!”布言第一次感觉到这样愤怒。
呼延春一点儿也没被他吓唬到,说:“大晚上的,我们就少折腾些。”
布言这次直接伸出他看着并不粗壮却孔武有力的手,一把将呼延春提起来,说:“我算是明白了,蓝鹰不是你的,你自然不会关心他。罢了罢了,我找我的蓝鹰去,你要留在这里当一个野人也好,要去找那个该死的西海上工也罢,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了。”
呼延春挣扎着跳到地面,说:“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关心你的蓝鹰了?我一直都有在想办法解救它,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么?”
“你这个鬼小子,满肚子鬼话,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我如何相信你?”布言说,“走吧,别留在这里了。”
谁道此时呼延春的鼻子发出阵阵的吸气声,说:“布师傅,你闻闻!”
“闻什么,这里都是他们的野人味!”
“你再闻闻呢?”呼延春说完,耳朵已贴在墙上,像是在听着什么。最后,他欣喜若狂地说:
“我明白了!布师傅快跟我来!”
他话才说完,人已经飞奔离去,布言三下两下便赶上了他。
呼延春的鼻子仍然是嗅个不停,仿佛要将这个石洞里面的所有气体都吸入他的肺里。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布言问,却并没有得到呼延春的答复。
“问你发现了什么,你也不肯说。我算是明白了,你自始至终都把我当作一个使唤的工具,只可惜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你这样一个黄毛小子耍得团团转。我决定了,等我找到了我的蓝鹰,就把你留在这个岛上等死……”
“安静。”呼延春用手堵住了布言的嘴巴,说:“布师傅,你的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了?”
布言一把扯开他的手:“哼!丢失蓝鹰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当然不会着急。只有我,每每想到它,想到它可能在这个岛上遭遇的种种不幸……”
“你不是叫作布言吗?那就应该不言不语,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只管乖乖地跟着我去找你的宠物。”
布言见他说起话来越来越荒唐,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
呼延春没有料到布言竟然会偷袭他,来不及躲闪,硬接了这一掌,倒在地上,大骂道:“你真是怪人,难怪郭心远拼了老命也要远离你!”
布言这一巴掌并不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只是简单地教训他一下,说:“饶是如此,某个混蛋却一直想从我这里偷到一招两式。只可惜他做的什么春秋大梦,害得我丢失蓝鹰,竟然还想要从我这里捞到好处!”
呼延春尴尬起身,鼻子继续嗅到,说:“只要让我闻过的味道,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天我坐在蓝鹰身上那么久,他的头是什么味道、翅膀是什么味道、尾巴又是什么味道,我都知道。现下这种味道又出现在这个洞里,真是上天让我呼延春做它蓝鹰的救命恩人。你快跟着我来吧!”
这里的野人将这里凿得令人发指,简直快要将整个石头山挖穿了。呼延春二人走了好长时间,走过多少间石室,也没有遇到过重复的。
就在布言对他的信心就要大打折扣之时,呼延春忽然推开一道石门,大声叫道:“在这里!”
他们一心一意要找的蓝鹰,果然就在此处。
这一切,只显得那么巧合又那么地使人振奋。
只不过,蓝鹰似乎遭遇了一些麻烦。
它的喙、两只脚,甚至是两个翅膀都被藤蔓束缚着。五根藤蔓的另一头分别系在五个石墩上。
看守它的,是两个年轻力壮的野人。
野人们在呼延春推开石门的一刹那间都朝他二人奔来,气势汹汹。
谁道呼延春丝毫不惧,只拿出两个小骨币,双手向他们献上。两个野人见到骨币,如同濒临饿死的狗见到了香喷喷的烤肉,立马伸手过来抢夺。将钱送给野人后,呼延春的手朝门外划了几划,示意其出去,看守蓝鹰的事就交给他和布言。
那两个野人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一时被小骨币冲昏了头脑,加之长夜看守这只鸟,早已疲惫已极,因而也是出去睡觉。
他二人走后,布言一个箭步跃到蓝鹰面前,抚摸着它的羽毛,检查它身上有没有受伤。
呼延春站到门口处,头探向外边,说:“布师傅,你快点将你的鸟救出来,我替你看哨。”
布言摸了摸蓝鹰的脑袋,说:“蓝鹰啊蓝鹰,你和那个傻子待了一段时间,竟也被他的傻气感染了么?我们在外边找你找得多么辛苦,你为什么不挣脱这几棵藤蔓来与我会合呢?”
说罢双手捏住缠绕着蓝鹰的喙的那根藤蔓,就要将其扯烂。
谁道这种藤蔓竟和寻常的藤蔓大不一样,饶是布言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能够弄损藤蔓一点。
“这也无妨。”布言说着,身体退后,两手掌汇聚雷电之力,朝那些藤蔓劈去。
这一击威力巨大无比,把石墙都凿出一个大洞,地面都被削走一大片,但击在藤蔓上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轻点,布师傅!动静太大了,会把野人给吸引过来的!”呼延春听到布言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提醒他到。
布言根本不理会呼延春的话,只因他现下实在是遇到了有生以来最令其困惑的事情。
昔日,他的这一击,就是铁墙也该被轰为齑粉,如今却连区区几根藤蔓都奈何不了。
不信邪的他,又打出一击,声响更大,连地面似乎都跟着摇晃起来。
“啊呀呀,布言!你没听到我和你说的吗?”呼延春向他走来,想要看看布言在发什么癫。
但见布言一会儿看看藤蔓,一会儿又看看被他的雷电攻击打出来的大洞与深坑,口里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见了鬼了!见了鬼了!”
“你口口声声吹嘘自己多么的厉害,怎么现下连这几根藤蔓都解决不了?”呼延春说着,手已经摸到束缚着蓝鹰的左脚的那棵藤蔓,双手使劲拉扯,却丝毫没有作用。
见硬扯扯不断这些藤蔓,他又伸出牙,咬在那上面。
牙才咬下去,他就痛得大叫。
这次轮到布言骂他:“小子,轻点声!”
呼延春张开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牙,所幸并没有掉落。
他悻悻地说:“上家伙吧!”他从当归戒里面取出一把砍刀,一把钢锯,将砍刀扔给布言,自己则是用钢锯锯起藤蔓来。
钢锯拉在藤蔓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但那棵藤蔓却什么事都没有。
“退到我身后来。”布言对他说。
呼延春看时,布言周身金光乍现,他已将全身真气逼出,汇聚在手掌心,就要给予那些恼人的藤蔓致命一击。
“不行的,布师傅!你这样会伤到人的!”
布言左手打出一个光圈罩在蓝鹰身上,以免其受到接下来他的攻击。
“你在我身后,就没有什么事了。”
呼延春摇摇头,说:“不,我是说,你会把这座石头山炸毁了的,这里的人就都玩完了!”
“那原是他们罪有应得,谁让他们把我的蓝鹰困在此处!你乖乖退到我身后,休要多言!再向别人说一句话,我连你也不顾了!”
呼延春毫不畏惧,身体挡在布言面前,四肢伸展开来,呈一个大字,说:“布师傅,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就应该去杀族狗那样的人,而不是和这些目不识丁、不曾开化的人为敌。这里的野人那么多,将你的蓝鹰绑在此处的,只能是其中几个,不可能是所有的人。你要杀,就把那几个罪魁祸首找来,我一点儿意见都不会有。”
“像你这样的性格,别说去找那个狗族长报仇了,只怕在他的一个小小的下属面前便要丧命!我不是有意要你死,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躲到我身后来呢?”
呼延春左手移至胸前,身体移动到布言的前面,同时左拳向他打出。
布言万万没想到这个蠢蛋竟然会为了区区几个未开化的人向他发出攻击,但也仅仅是惊讶罢了,他可从来没有把他的攻击当作一回事。
他只跺了一下左脚,就将呼延春震飞出去。
然而,令他、令呼延春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呼延春被震飞之际,拳风已撞向布言,竟是直接将布言汇聚起来的真气击溃。随着这一着,布言也跟着向后踉跄了几步。
布言刚要揪住呼延春将其毒打一顿时,门外已有两个野人闻声赶来。
他们见到这里一片狼藉,猜到是呼延春和布言两个人在打蓝鹰的主意,便作势要打他们。
呼延春故技重施,拿出两个小骨币,交给他们。
其中一个野人见了,拿了钱就不再针对他的二人。
另一个野人不为所动,仍是要向呼延春二人问个清楚。
呼延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连连后退。
谁道此时,那收了钱的野人一把抓住那个不肯收钱的野人的手,将其往外拽,口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说着什么,大概便是在劝说他。
只一会儿,那个坚持不要钱的野人便回心转意,回来从呼延春的手上拿过那一枚小骨币,而后跟从着他的同伙离开石室。
“混蛋!你究竟丧没丧失功力?”见野人已走,布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疑问,又像是质疑又像是斥责地问呼延春。
呼延春捶了捶疼痛的后背,说道:“说了,我隐藏了极大的实力,只在必要的时候使出来。上一次我也是这般破了你的金印的。”
“那么我们就此分开吧,我不带你去找西海上工了,反正你已不像是个功力尽失的人了!倒是我,自从遇见你以来,麻烦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别呀,布师傅!”呼延春慌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某些时刻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但很清楚自己的功力的的确确是没有了,连一点都没有了。要是没有布言带他去找西海上工,他这辈子都别想找族狗报仇了。
当下说道:“也许是我的火本相刚好克制你的雷本相,你不用想太多。”
布言顺了顺蓝鹰的羽毛,说:“如果不是我在大陆上极少与人交恶,并没有结下什么仇家,我一定要怀疑你是我的敌人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三番五次地坏我的好事。等到下一次,你可能就要直取我的性命了。”
“怎么可能?布师傅你就这么怕我?”呼延春说,但随即又想起来一桩事,道:“你说你没有敌人,那么逐幽堂的史无法,以及稽天宗的那个一声怒吼震死你十余名弟子的高手呢?”
“确切地说,他们并不知道我将他们视为敌人,因而我们还不算作正式的敌人。我视你为敌,你也视我为敌,这样才算形成了敌对关系。”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还是你自己的?”
“自然是我自己的,江湖上又还有哪个能够做到这一条?”布言说起来似乎很激动。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你自己也说了,江湖上鲜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条,有人瞧你不顺眼,暗中将你列为他的敌对名单,你又待如何呢?”
“那是他的事,和我不相干。或者说,有人看不惯我时,只管来找我布某。”
“那你给自己定那么奇怪的一个规矩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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