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老天下起雨来。电视剧看多了,发现若有什么悲惨的事情发生,老天是一定要下雨的。这次悲惨的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是“机械性压迫引起的肌损伤”,听起来似乎问题不大,应该可以恢复的。这次悲惨的事情发生在两个安徽年轻人身上,让我觉得真是“健康最重要”,凡事不可托大,凡事规规矩矩小心翼翼最为重要。
大雨中,从绿色抢救通道送来两个年轻人,出了车祸。我自己躺在抢救室里,本来无意暇顾,只是侧了一下头。看见两个出了车祸的人,被抬到病床上去,安静地躺下了。这时,一位年轻女子匆匆赶到,叫着两个出车祸者之一的名字。我“一目了然”,是出车祸者之一的女朋友。医生叫她去挂号,她问医生:“大概先要交多少钱?”医生打量了她一下,反问道:“你有多少钱?”“200块,”那女子说。我觉得事情似乎有点糟糕。
这两个安徽年轻人自己开车的,是那种貌似面包车的农用车,从高速公路的匝道下来,应该把车速从80公里每小时降低到40公里每小时的。他们没有降,而是依然快速地从匝道并到地面的主路上去,于是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我刚要上厕所,坐在轮椅上被推过他们的病床时,看了一下,只见两位出车祸者的小腿部分没有了肌肉,露出白晃晃的骨头,奇怪的是看不见流血。
那年轻女子一直在打电话筹钱,要求医生先把病人处理一下。我看医生还是很人道的,三三两两过来好几个人。最后来了一位像是主治医生的,跟那位年轻女子说:“我们这里治不了,你们转院吧。”这时候,我真的为他们感到无助,并且觉得人生是如此的悲惨。折腾了几个小时,病人一声呻吟也没有,最后被担架抬到别处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被告知必须住院,住到肾内科去。我是来住院的,但我是来治疗“机械性压迫引起的肌损伤”的,为什么要住进肾内科病房呢?带着满腹狐疑,我还是按照医生的嘱咐去让人去办理了住院手续。于是我见到了李十针。
与我同一个病房的姓武,我们很快搭讪起来。他似乎刚刚挂水完毕,又似乎不是挂水完毕。见他的手背上肿得厉害,贴了许多胶带,隐隐觉得有点血肉模糊。“老武,你怎么住进来的?”我问道。“我是白天上午透析的,最近心脏不太好,就住院来了。”老武答道。我们的透析分为上午、下午和晚上三班,我因为白天要工作,所以被安排在晚上。这次住院之前,我与老武还没有见过。
“你手背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贴了那么多胶带?”我很好奇。老武说,“都是因为李十针。”李时珍?什么李时珍?我满头雾水。老武继续说道,“这里有个新来的护士,姓李,打针水平太差,加上我的血管本来就细,挂水的时候老打不准位置,要打许多针才见血,弄得我的手背肿了起来。”老武叹了口气说,“弄得我现在挂水打针时比透析打针时的心理负担还要重,我叫她李十针。”
老武的话使我有点心慌,我一直惧怕打针的。虽然自从得了这个病之后,身体上动刀动枪不在少数,但每次打针仍然心里怕怕。午饭后,进来一个护士,给老武挂水。在老武向我挤眉弄眼之际,我知道了这个护士一定是李十针,便细心打量起她来。只见一袭白大褂里面是一个瘦瘦的身躯,别的也看不出啥来。这次似乎比较顺利,很快,老顾便在点滴之中了。
“二床!”天哪,轮到我了。“你刚进来,先量个血压。”那李十针捧了血压仪靠到我的病床上,开始测量血压。神奇的一幕开始了,只见李十针捏气囊的手大幅度左右摇晃起来:使劲捏的时候,她的手向左几乎晃到了与地平线平行的位置:放开气囊的时候,她的手又向右晃去,晃到与地平线大概呈120度角的样子。这种独特的测量血压的动作与姿势令我大为惊讶,却不敢问她是哪里学来的,师从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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