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沉,一个轻轻地吹气声后,九伯屋子里的烛光被熄灭了。程学鹏被安排到院子的一间厢房内,和卢生同住,很快这间厢房的蜡烛也被熄灭了。院子里这个熄灯的简单动作透出了生意人的本分,他们尽全力的缩小经营和生活的成本,用自己的忍耐和朴实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求得生存。

程学鹏独自坐在厢房前的一段小木板上,他刚刚进城两天获得了自身的温饱,还没来得及给家里写信,既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家里也不知道他是否顺利找到了九伯。他将双手盘起放在脑后,躺在这段木板上仰望着天空,没有云彩,只有月光,还有那亮白的星星藏在深蓝色的天空里。天空上没有飞机的噪声,院子里也看不到外面到处可见的日本“膏药旗”,这是程学鹏从进城后第一次感觉到宁静和舒适,只是忙了一天肚子里似乎还有一小块儿是空的,需要填补......

这个时候,一个“支支扭扭”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遐想,他马上把目光转移到自己厢房的门上。

卢生手里捧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烤土豆,用脚轻轻地关上了厢房的旧门。

“卢生。”程学鹏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嘘!”卢生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程学鹏小声一些,随后顺手把热乎乎的烤土豆放到了他手上。程学鹏坐了起来,一边用嘴吹,一边剥下土豆皮。卢生则坐到了旁边和他同样的动作开始剥自己手上的另一颗热土豆。

“学鹏,你今年多大了?”卢生问。

“十五啊,属兔。”程学鹏回答。

“我比你大一些。”卢生说完,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啃了几口烤土豆。

“鹏弟!”卢生忽然叫了一声程学鹏。

“生哥!”程学鹏也随声附和到。

“鹏弟,你的算盘打得太神了。我都看呆了。”卢生道出了憋了一天的话。

“满五加、进十加、破五进十加......小时候我爹教我的,我在村里读过小学,也学过一些。”程学鹏的脸上露出了很久都没有过的自豪。

程学鹏小时候,二弟程学宵还是个小婴儿,剩下的兄弟姐妹还没有出生。那时候他的父亲程世谭除了在县里当警察,还是家族的会计,为村里的程氏家族处理财务,凡族人要办百家宴、红白事、法会、祭祖等活动都少不了程世谭来计算一番,村里没有人比他核算的更精确,更节约开销。不管在村里还是在家里,拿起算盘就“噼里啪啦”一顿狂拨,小时候的程学鹏最喜欢看自己的父亲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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