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桑榆带着南云出去,到碎花街买些东西,桑榆和南云一起坐车,赶车是冬至,南云问道:“就咱们两个出去,格格要不要带上之桃和春竹。“ 桑榆撩开车帘向外面望去说道:“今日的事情重要,就咱们两个,过一会你就知道了。”南云看到桑榆很是沉默,没有再出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上。马车在碎花街转了一圈,就出了城,来到一片树林旁。

冬至停下马车,桑榆和南云走下车来,冬至站的很远,桑榆看着南云说:“南云,我让冬至在外面打听了你父母的事情,认识一个从上京回来的牢头,打听到你家人的一些事情。这里只有你、我、冬至三个人,就是给你找一个放声痛苦的地方,回到府里就不要哭了。”桑榆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要陪着南云度过最伤悲的时候,桑榆继续说,“那个狱卒认识押送你的父亲的兵卒,你父亲在发配的路上生了病,兵卒说病来得急,发了一夜的烧,第二天就不行了,直接葬在路边,走的时候没有受苦,至于你的母亲在狱里自尽,她身边的丫鬟翠玉,一直和她在一起,留下你母亲的一只银钗,冬至查到翠玉后来被绣坊买走,后来成了绣娘,现在是绣坊的翠嬷嬷,冬至找到她,她带给冬至这只银钗,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你留个念想吧。”

南云接过银钗,用双手仔仔细细地摩挲着,仿佛这就是母亲在自己的身边。风卷着沙石迎面打来,吹在南云的脸上,浑浊的眼泪涌出眼眶,沿着两侧的脸颊刷刷地流,流到脖子里,流到了胸口上。南云抬起手去擦了擦,眼泪又流到了她的手上,在她的手掌上流。泪水在她的脸上纵横交错地流,就象裂缝爬上快要破碎的碗,就象蓬勃生长出去的树枝,就象渠水流进了田地。泪水从南云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常年的王府规矩让南云没有哭的声音,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一阵大风卷着扬尘吹过来,桑榆用手挡在南云面前,把南云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南云的耳旁说道:“南云姐姐,这里不是王府,你哭吧,王府里的人听不到,你的父母在天上能够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树林里响起。桑榆把那只银钗别在南云的发髻上。

趁着夜色回到王府,南云已经剩下半条命。桑榆让南云睡在自己正屋的榻上,请来魏医官来看病,让之桃在门口看着。魏医官站在桑榆面前,桑榆问道:“南云的身体怎样?”魏医官回道:“回格格,南云的病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着凉,心里有郁结,吃几副药就会好一些。” 桑榆说道:“医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辛苦魏医官到多跑几趟了。”桑榆接着说:“魏医官,您让我背的汤头歌我可是背了不少,也懂了一些药效,最近我还看了医馆里的医案,我想知道我的病情,就先看了我的医案,如才人生产时的医案也看了,我发现,在如才人生产时,有好几份方子,每份方子的作用都不相同?”

魏医官说道:“格格真是好学,看这些医案也要一些时间,府里的才人在生产时医官会准备几份医案是正常的,我们医官会提前准备好:补气、催产、驱除恶露的方子,在生产时就熬上,已备不时之需,所以有几份医案没问题。”桑榆说道:“按照魏医官的说法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补气、催产、驱除恶露的医案都可以出现,可是这份医案您看看是不是有问题,这是我手抄的一份医案,原来的医案已经送回去了。”

桑榆递给魏医官一份医案,魏医官仔细地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恐怖。魏医官抬头看看桑榆声音不大:“格格,这真是如才人生产的医案,这份医案有些古怪,作用是驱除恶露,可是里面的乌头和天南星都有毒性的,这两味药掺在其中,恶露是会被驱逐,有可能出现血崩的结果……”魏医官不敢往下说了。

桑榆说道:“这就是我不清楚的,为什么在一个男人生产时会有这样的医案?”魏医官的额头渗出汗水,有些口吃:“臣下,臣下当时还没有进府,这份医案臣下不清楚。”桑榆换个姿势:“这里只有你我,外面是之桃看着,我不想难为魏医官,我在手上写几个字,您若是同意就点点头,不同意就摇摇头。”魏医官无奈地表示答应。

桑榆在手上写了两个字,伸出手让魏医官看看,魏医官脸色惨白,犹豫一下,点了一下头,桑榆冷静地说道:“魏医官今日辛苦了,回去给南云准备药吧。”魏医官擦擦汗退下来了,桑榆伸出自己的小手,把手放到水盆中,轻轻地把“夺子”洗掉。桑榆拿起一条白手帕擦掉手上的水,坐下来,她要让自己静下来,这些事情让自己很乱,她从没有如此烦乱,自己聪明的大脑好像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桑榆把外面的之桃叫来,说道:“你到医馆找魏医官,让他把秋丽才人生产时的医案找来,我要看看,不要让别人知道。”

一炷香的功夫,之桃进来在桑榆的耳旁说道:“魏医官说,秋丽才人的医案被大世子拿走了。”正在看书的桑榆听到这个消息,把书放下了,现在她倒是有些高兴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桑榆把南云留在自己的房中休养,生怕南云发烧时会胡言乱语,整整一夜桑榆都是守在南云的身边。刚刚睡下,听到外面是巧鸣和春竹的声音。

“你怎么来的?”春竹再问。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格格说,让我进去吧!!”是巧鸣祈求的声音。

桑榆起身说道:“让巧鸣起来吧!”

巧鸣跪在地上,春竹在门口守着。桑榆披上衣服问道:“这样急火火地过来有什么急事?“巧鸣把头埋在自己的胸口说道:”都是奴婢的错,请格格救救冬至吧!!”说罢在地上连连地磕头。

桑榆低下身在巧鸣的耳旁问道:“冬至被抓了。”巧鸣艰难地点点头。“啪”的一声桑榆在巧鸣的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巧鸣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们在花园,听到有脚步声,那些人往我们这里跑,冬至把那些人引开了,奴婢趁着天黑逃过来,奴婢看得清楚,带队的祖里管家,冬至已经被抓了,格格一定要救救冬至。”

头脑中一直很乱的桑榆在迅速地整理自己的思绪:冬至和巧鸣的私会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己知道,也会有其他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过问?大家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有把窗户纸捅破,那么今天要捅破这件事情是谁?是谁想让自己难看呢?

一个虚弱的声音想起:“格格不要去,格格现在有这样的身份和位置都是一点一点熬来的,冬至出事只能让冬至自己挺着。贤妃娘娘是不会为冬至出面的,格格没有能撑腰的人,不能牵连进去。”榻上的南云虚弱地说道:“私进二门要打二十板子,只要他能扛住就不会牵出巧鸣,罪名就不大,更不用格格出面,要是把巧鸣供出来,格格也救不了,一起丢脸,连绮丽院也会受到影响。”

桑榆飞快地思考:南云的话是没有错的,自己出面只能是越抹越黑,但是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桑榆对巧鸣说道:“你先回去,不要声张,什么也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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