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用您给的金叶子换了精米白面,老婆子吃饱了,咳嗽也少了。只是,只是您那金叶子只换了五两银子。”

刘老汉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

“五两?一两金换十两银乃是通识,这云台县再偏远,金子再不流通,那也能换得八两吧。”

魏佳禾皱了皱眉,按中都的金价,这钱可就少了一半啊。

“啪!”

只是杜涵说道:“如今有人证可以证明这金叶子来路正当,刘善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就算这钱财来路正当,小人也没罪啊。”刘善一脸委屈的说道,“这云台县离云州州府所在的上云县足足三百里,中间还要翻越峭壁山林,这米价本来就贵。再说他还用金子结算,一两金换五两银本就应该啊。”

“大人!他胡说!”

突然有一中年男子越众而出。

“来者何人?”

那男子说道:“小人郑义,乃是刘记粮铺对面的茶摊老板。那日我亲眼见他哄骗刘老汉说他家精米品质最好,最能养人,强卖给刘老汉白米,还诓骗说云台县金子没人用,只能作价五两!”

“就是!这刘善名字带着善字却最不干好事,听说他从李府家丁手中买入李家节庆发放的白米白面,当做外面运来的精米高价卖出,最是可恶!”

“对!说的不错,我家表兄就是在李府做事,我听表兄说起过,我可以作证!”

“我妹妹也在李府,我也可以作证!”

……

听着公堂外的讨伐声,刘善额头直冒冷汗。

“诶,你们以前没告过这刘善吗?”

季不亮看着群情激奋,向旁边的大哥问道。

“以前我们这云台县的县令仗着山高中都远,没少作威作福。除了那李家,县令不敢得罪,这些个商铺老板没少跟着县令狼狈为奸,强买强卖的事情时有发生。咱这老百姓人微言轻,能怎么办?受着呗。前段时日啊,这狗县令终于滚了,咱们就怕再来一个一样的,所以今天才过来看看。”

“不是还有州府吗,就没想着去州府告?”季不亮继续问道。

“嗐,这民告官先挨鞭,再说了云台县离州府三百多里,要不是人命大冤,就为了这么些芝麻绿豆事儿,犯不上啊。”

季不亮听那人说完,陷入沉默。

风追看着陷入沉默的季不亮也没去打扰,天下本就如此,要没有一个好官,百姓过的日子还不如中都的奴隶,就连中都也不敢说吏治清明。只不过身在王城,那些人明面上做事多少顾及些颜面罢了,私底下也一样污浊不堪。

“啪!”

杜涵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刘善,他们说的可是事实!”

刘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辩解道:“大人,这,这不能怪小人啊,小人也是有苦衷的,这都是上一任县令大人逼得啊!大人明察啊,大人!”

“呸!”郑义朝刘善吐了口唾沫,“上一任县令在时,你还可以说是他逼迫,现在那狗官滚了,你还如此行事,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掉进钱眼里了!”

“刘善你可认罪!”

杜涵大声喝问道。

“大人,大人!小人,我……”刘善哭丧着脸语无伦次,看到一旁的刘老汉,恶从心来,“大人,说起强买强卖,这刘老汉比之草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唉,来了。”

季不亮身前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叹息。

季不亮从沉默中回神,想要看看什么来了。

只听刘善道:“刚才刘老汉亲口说,这金叶子是他卖了葫芦收到的银钱,可那葫芦他也亲口说不过是做水瓢的,本就一文不值!我大周律法可明确写着不得以贱物卖高价强卖,也不得以低价买贵物强买。刘老汉一个做水瓢的葫芦要价一两黄金,这不是强卖是什么!大人若是不一并处罚这刘老汉,小民不服!”

听着刘善的话,堂外一静,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叹气惋惜。

“大,大人,小老儿可以将葫芦收回,把金叶子还给恩人。”

刘老汉见刘善将矛头指向自己,有些惊慌失措。

“那大人,我也可以将卖出的米粮收回,只要与我卖出的一样,小民就照原价收回!”

刘善这会儿思路全开,为了身家性命,什么都豁出去了。只是卖出去的粮食吃都吃了,早通过五脏庙去了五谷轮回之所,去哪儿给他找品质一样的,若是拿其他的米面充数,他肯定又会说跟他卖出去的不一样,不能照价收回。

“可恶!”有人讲明了其中的道理,其他人一听,气的牙根直痒痒。可就这么放过刘善,众人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不亮穿过人群笑眯眯的看了一圈,然后直视着杜涵。

“但讲无妨。”

季不亮揣着手走到堂下,冲着杜涵拱了拱手说道:“众所周知,名人字画,文玩器物,在不同的人眼里价值也不一样,所以这类物品不在强买强卖律法规定之内。那葫芦在这老者眼中不过一做水瓢之物,在这位魏公子眼中说不得就是一件宝物,要知道中都可有着千金买马骨的典故。若是魏先生看对了眼,这葫芦可不就值一片金叶子。”

堂外众人哗然,还有这说法?

“你这什么歪理,简直胡说八道。”

刘善见有人拆台,急忙辩解。

“欸,我胡说八道,刘店主胡说九道,咱俩彼此彼此。”

季不亮颇为礼貌的对刘善说道。

“哼!好,今日你要不说出来个道道来,就算说破大天去,刘某也是不服!”

刘善就不信一个破葫芦能值多少钱。

“好,那就请魏先生将葫芦请上来吧,让大家开开眼。”

季不亮冲着魏佳禾眨了眨眼。

“这……”

魏佳禾有些犹豫,那葫芦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葫芦,他当时纯粹是一时兴起。

“葫芦在此!”

展峰直接将手里一直捧着的葫芦拿了出来。

“哎呀哎呀,不得了不得了,你看看这葫芦!”

季不亮一脸发现宝物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将葫芦从展峰手里接过。

“大家看!”

季不亮将葫芦拿到衙门口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刘善身边,指着上面的纹路说道:“看到没有,这叫福寿纹,此纹连绵不绝,寓意福寿绵长,再看这白斑。”

季不亮将葫芦拿到刘老汉眼前继续说道:“这叫祥瑞斑。你看这斑痕,像不像一朵白色的祥云。”

刘老汉都听呆了,这是他家后墙上结的葫芦没错啊,那块白斑是因为自己年迈,摘取时在墙上剐蹭的。

“再看这黑斑,是不是像一轮圆日!”那是被虫子咬的,刘老汉在心里默默念道。

“再听这葫芦籽!”季不亮摇了摇葫芦,里面传出沙沙的声响,“葫芦籽本就是多子多福之意,魏先生慧眼识珠,想必一早就发现了这葫芦的妙处。魏先生,你说对不对?”

魏佳禾心中失笑,但让他说是,又有些自欺欺人,有违浩然之道。

“对!这位公子说的没错!”

“我就说这葫芦一出现,我通体安泰,想来果真是宝物!”

“好宝贝!好宝贝啊!”

“就是,我看一枚金叶子还少了,至少十枚!”

“别瞎说,就值一枚金叶子,不多也不少。”

“哎哎哎,我瞎说,正正好好,哈哈哈。”

堂外众人纷纷点头认可,夸赞着季不亮手中的“宝葫芦”。

季不亮走到刘善跟前,拿着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刘店主,您看,我没说错吧。”

刘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伸手就去抢季不亮手中的葫芦。

“大胆!”“放肆!”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飞了出来。

风追后发先至,接住了快要摔倒的季不亮。展峰将刀背往刘善胸口一拍,将他拍倒在地。

“大胆!此乃人王四子,公子耀!你竟敢行刺王亲!”

风追扶好季不亮,将季不亮偷偷仍在地上的王室身份令牌高高举起,紫金做成的牌子上一面写着:人王至亲,一面写着:季子姬耀。

“拜见四殿下!”

人群中说买卖会有问题的老哥,带头跪了下去。

“拜见四殿下!”

其他人包括衙役全都跪了下去,杜涵从堂上起身和魏佳禾一起躬身行礼,周国律法:浩气书生可见驾不跪。这个驾包括人王自己,浩气书生就是这么硬气。

季不亮或者说姬耀走到一脸呆滞躺在地上的刘善面前,“和善”地看着他:“杜大人,行刺王亲,该当何罪。”

“杀无赦!”

刘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你说你,老老实实认罪不就完了吗,现在好了,要被杀头了吧。”姬耀摇着头满是惋惜,“当然了,本公子没有提前说明身份,这不怪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家产充公,发配岭南开荒去吧。”

姬耀衣袖一挥,定下了刘善的命运。

听到发配岭南,刘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岭南湿热难熬,还有毒虫瘴气,这刘善怕是撑不过三个月,嘿嘿活该。”

“闭嘴,别说话,小心治你个大不敬!”

原来还有些激动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本公子呢这次是微服出行,什么叫微服,就是与民同乐的意思。今天啊,实在是气不过这副小人嘴脸,出来说两句公道话,没想到被这刘善袭击才暴露身份,所以在下的身份还请诸位保密。若是在茶楼饭馆遇到,就称呼一声季不亮季公子,或者点头笑笑也成,当然啦,最好是装作不认识,在下拜托各位了。”

“不敢,不敢。”

众人连道不敢。

姬耀转头看向杜涵,歉意笑道:“杜大人,实在抱歉,打扰了您办案。”

“正常办案,何来打扰。”

“这么说,昨晚的话还算数?”

姬耀凑到杜涵耳边轻声说道,魏佳禾在一旁也听到了姬耀的话。

“自然算数,只要公子不再暴露身份以身犯险。”

杜涵同样轻声回道。

姬耀笑了笑,大声道:“那就下不为例,哎呀这个时辰正好去吃饭,早饭午饭一起,又省了一顿,本公子真是天才。”

堂外的百姓连忙闪开一条路,姬耀带着风追潇洒离去。

杜涵起身回到堂上坐下。

“堂下听判!”

“草民刘老汉听判。”

“查刘老汉钱财来源清白,刘记粮铺店主刘善故意克扣银钱,强买强卖,且行刺王亲,证据确凿。罚家财充公,其本人流放岭南,刘老汉被克扣钱财从刘善罚没财产中补足,合计纹银五两,若有不服可上诉州府,尔等可明白。”

“小老儿服判。”

刘老汉没想到不仅将欠缺的三两还回来了,还补齐了金换银的兑换费用,当下叩头同意。

昏迷中刘善刚刚醒来就听到了判词,气血攻心,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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