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武装游行,意在向沿途城镇展示死而复生的大英雄,巩固“君权神授,天佐吾皇”的传统舆论,结果却变成了救兵如救火的急行军。为此里昂还挺佩服海伦娜的,以女人加法师的双重不利身份坚持加入前锋,并且难能可贵撑到了终点。可转念一想,也许这里面更多是为了就近监视他。
好在军情十万火急,勇者与法师之间那点小小的猜忌只能往后稍稍。
一群人撇下步兵快马加鞭,火急火燎像是去阻大厦之将倾。其实前线还有一支力量,那便是鲁道夫大团长的教会骑士团。之前由于某些“误会”,骑士团攻占了霍夫曼男爵的城堡,无意中横在了瑞克公爵叛党和首都之间。大团长阁下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成了两边都要积极争取的对象。
各国教会无论规模大小,皆由远在亚平宁的教廷管辖,而骑士团则是隶属于教会的武装。和教会的诸位主教主祭一样,骑士团的高层干部统统由教皇本人任命,教会骑士团是一支明明从帝国境内征兵,却又独立于帝国体系的军队。
理论上说,只要教皇不点头,又不是异教徒入侵,骑士团可以坐视帝国首都换主人。
里昂带着两千骑兵赶死赶活,就是为了争取大团长站在皇帝一边。至于凭什么?那场以屠龙勇者之名发起的战争,鲁道夫携独生子史蒂夫从头打到尾。尤其是史蒂夫,传言追随圣骑士克里斯蒂娜出生入死,结下了非常深厚的袍泽之情。
精灵是他的未婚妻,所以跟克里斯蒂娜有关系等于跟里昂有关系,这便是众人朴素的逻辑。心里有鬼的里昂有苦说不出,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亦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军情如火,他屠龙勇者是十三军团赶到前线的两千人之中,唯一上得了台面的。
或者他也可以让十几天前才获得封号的新晋骑士麦克,亦或是仍遭教会猜忌的法师阶层的海伦娜作为代表。相信以鲁道夫既是大贵族又为教廷代言人的身份,会跟底层暴发户和该死的女巫相谈甚欢。
希望多大,失望便有多大,里昂早该知道,毕竟他也是而立之年了。
面对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大团长连城堡都没让进,他在十几位全副武装的骑士簇拥下走出吊桥,和勇者寒暄几句便扬长而去。里昂只为部队讨来了三车面粉和麦酒,被当成了叫花子打发。
鲁道夫拒绝参与皇帝与公爵冲突,里昂并不奇怪。大团长当然没说那么直白,只推脱必须得到“教皇许可”。
考虑到以后可能还有求人的地方,惨遭羞辱的里昂唯有忍耐,就像他假装没看见大团长随行人员中有位总在小声念叨的牧师。里昂敢打赌牧师念的是驱邪祷文,这是把他当亡灵对待了。
对于屠龙勇者的复活到底是当世奇迹还是恶魔作祟,皇帝早在他复活当天就往圣城派出了信使,请求教宗认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仍无回音,这说明教宗在等,等着瑞克公爵和皇帝分出胜负,再做定夺。
瑞克公爵拥有帝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掌控着通往东方的航道,早已是富可敌国。谣传其人向圣城“日送斗金”,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事已至此,平叛军唯有自强不息。
相对于己方的孤立无援,敌人那边堪称兵强马壮。造了皇帝反的瑞克公爵绝非一个人在战斗,他帮凶可多了,比如雄踞于赛文河畔,新近加入叛党的奥古斯特伯爵大人。
奥古斯特伯爵把他的战线布置得又宽又厚,加上两翼的骑兵足足长出了里昂这边将近一里。时值正午,万里无云视线良好,双方兵力优劣一目了然,伯爵方的阵线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热闹得如同周末集市。反观里昂这边,人人默不作声,特别是那些压阵的队长,个个脸黑得能拧出水。
碍于弓手干扰,里昂无法靠近侦查找不出伯爵本人,只能靠看哪面旗帜最大来猜伯爵的位置。矗立在步兵阵线后方的一面金黄鳟鱼旗无疑是最显眼的,根据里昂对伯爵的印象,奥古斯特食量惊人,体型肥硕,加之上了年纪,不太可能亲自带队冲锋陷阵。
他把这个基本靠猜的观察结果告诉了麦克,后者严肃地点了点头,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位队长把命令传了下去。实际上根本用不着这么复杂,己方区区两千人排不出长龙大阵,麦克又是个身宽体壮嗓门大的粗汉,扯嗓子喊一声能从头传到尾。
事实上麦克也是这么干的,只听他振臂高呼:“十三军团!”,身边的旗手闻声举起军团的大红鹰旗。等到旗手用力向前挥下了旗帜,无需军号,冲锋便开始了。
对面明显被这种突然之举吓了一跳,等这边冲出去一百多步才开始射箭,而且射完这一轮弓手便忙不迭往后跑。长矛手的阵型受到袍泽冲击,一时有些混乱。然而十三军团的骑兵全是轻骑,坐骑没有马铠,从天上掉下来的每一箭但凡命中,都有死伤。
更糟糕的还在之后,敌方也吹响了号角,伯爵布置在两翼的骑兵从侧翼发起包抄。从天上看的话,就像巨人合拢了两只手,要把不知死活的小侏儒闷死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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