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第二天的中午。
我吃过饭,用公共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家里,报了一下平安。
“一天才八块钱,还不够吃顿饭的,哪一个月才二百多,他们不是说一个月有一,二千块钱的吗?怎么才这么一点工资?”
父亲在哪头,有些不置可否地说:“在家里随便找点事,给毛匠拎个泥兜子,做个小工还给十块钱一天呢?跑那么远才八块钱天。除了吃喝,还有钱剩吗?”
“刚进厂都这样。做干部就工资高些,一年下来能剩个万儿八千的,员工不行。工资都差不多的。这时哪个厂都一样。”
“哪边冷吗?”
“不冷,我都只穿一件单衣服,早上,晚上才多穿一件,穿的毛线衣,我到东莞就脱了,家里没下雪吧?”
“没有,这两天晴天,小娜和她妈,还有小旦还在哪头睡,晚上你娘过去,一起看门来着。你不要问家里面的事了。”
“我爹还好吧。”
“他还不是老样子,又上集没有回来,都快九十岁的人了。你挂上吧。知道平安就好了,你会写信,就写信吧?用别人家电话不方便。”
我挂了电话,心里酸楚楚的不是滋味。
晚上,我们就开始正式加班了,因为在新厂比较自由,活是不紧不慢地干着。吕代宗自然清闲下好多,一切都是我,带着他们俩人干的,有些不懂的,拿不定的主意的活,就找他商量一下,别的就是,我没怎么用过电锯这些东西,他倒也随和,一边教我用电锯等工具上的技巧,一边自己做些其他人的活。
工厂装修,用的料子多和齐全,一些干部走后门,请他用公司的东西,做些家里用的东西,所以他给私人做的活也忙。
晚上我们三个下班,顺着路往前走,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喇叭尖叫着,停在我们面前。把我们拦住,冲着我们三个人喊着:
“喂,喂,喂,站住你们三个,干嘛的?”
二个巡逻仔,人模狗样地,下了摩托车,将我们拦住。开始毫无人情地盘问起来。
“打工的。”
黄小虎一边看着他们说。
“打工的,厂服呢。怎么边厂服都没有。你们是哪个厂的。这都几点了。原在外面瞎溜。”
黄小虎用手指了一下我们的新厂区。
“暂住证都拿出来。”
“我们几个都刚来,哪里有办暂住证。”
一个治安员,把小虎递过的厂牌拿去,看了看,又看了看我们两个人。瞪着牛蛋眼睛问我们:
“你们两个,也是刚来的吗?”
我忙一边回答说:
“我们昨天上午刚进的厂。”
他们把小虎厂牌还了,跨上摩托车说:
“叫你们公司快点办暂住证,下次查到,就没收你们的厂证了。”
他们说完,拉着警笛,扬长而去。
“这帮狗腿子。”
黄小虎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气愤的说:“妈的,鸟人就是正事不干,整天就知道查暂住证,罚钱我们的钱,今天是算我们运气好,厂证是刚办的,身上没有钱。过了一个月后就不一样了,有工资发了,他们怎么都要罚钱的。”
“我年前就被他们给查了,罚了我一百块钱,后来还是老乡过去,帮我带出来的。”
小桂子一边说:“我年前又没有进厂,又没工作证,身份证又忘了带,结果给我带到派出所里面,关了我好几个钟头。”
“快抓住他,有人抢手机。”
随着喊声,两个骑摩托车的飞车党,摩托车骑得飞快,朝前面飞驰而去,在前面一个拐弯处,便不见了踪影。
后面两个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他们骑摩托车这么快,请能拦得住。”
小桂子看了他们一下说:“年初三,我老乡刚买的手机,站在门口打电话,一不留神,就被这帮飞车党给抢去了。”
哪二个人被抢走手机的人,在后面叫苦连天着说我们听不懂的家乡话。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有的在休息,有的在看书,一个宿舍十二个人,一排三张上下铺,一边睡六个,刚好十二个人,挤得满满的。有的在掠衣服。王春亮正坐在床上,褓着被窝,和两个工人在开心地聊着天。一个舍友对我说:
“王化民回来了,王春亮很厉害,刚来两天就泡上了个湖南妹子。”
“这么厉害。难怪人长得帅,没办法。”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别信他胡说八道,没有影的事,倒是他给人女孩子俩,一个下午眉来眼去的。”
王春亮躺在床上笑着说。
“我要冲凉了,不管你们。”
我穿着裤衩,走到卫生间。回头问王春亮说:
“我毛巾呢?”
王春亮探了下身子,用手指了指说:
“在我泡衣服的盆里面。”
我看了他盆里面的衣服说:
“你衣服怎么没有洗?”
“今天晚上不洗了,明天中午下班回来再洗。你等下洗不洗衣服,你要是洗的话,给我的一起洗了,就一件外套和裤子。”
王春亮坐在床上说。
“我要洗,在新厂做的,衣服上都是灰。等一下吧,今天买洗衣粉没有,我中午忘买了。”
“我也忘了,用张胜的。”
王春亮毫不客气地说。
“就墙角哪个立白是我的。”
张胜坐在床上,伸着头,用手指了指他的洗衣粉说。
我洗了衣服,刚冲好凉出来,门口保安就敲着铁门说:
“快关灯了,快关灯了。”
“等我们洗好衣服,就关灯了。”
张胜朝门外喊了一声。保安便走了。我上了床,下铺的小子不老实,丢头就打呼噜起来。王春亮用一个衣袖子,抽着他身上的被子叫着说。
“嘿,嘿,快快起床,上班了。”
哪小子抬头看了看,翻身呼呼又扯起来了。
“我滴妈滴,你这一夜呼噜打的这么大,这叫我们啥睡,昨天晚上,可能是喝酒喝多了,没有听到你打这么大声呼噜,听到了,我也要调房间。”
王春亮一直抱怨起来。
“哪个房间都有,还有说梦话的呢?我都习惯了。”
张胜躺在床上一边安慰他说。
“快关灯,快关灯。”
保安又过来敲门催促。张胜伸手将灯关了。
他们又聊了一些,工作中的趣事和一些人,便悄无声息了。
生活就是这样,单一而枯燥的。
做事也是这样,周而复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自己思乡和工作之间,掺杂着无聊的,而又非得继续更努力地,把无聊的事,变成有趣的,而且带着人情味的,去做好一切好人好事。
我只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然后就是写信,一天中午写了好几页的信,满满的心里话,总是说不完。哪也许就是一种深深的乡愁吧。
这天晚上下八点,大家都开心的不得了。都是像放飞的鸟儿一样,到处乱飞,莺歌燕舞。
有女朋友的,都成双配对得,跑去电影院看电影去了。
这边电影院有好几处,但是都是他们看回来说的,哪个眉飞色舞的样子,真让人向往。
我们新厂抓得紧,而且很多的时候,都是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才下班,连个夜宵,有时都没有吃上,幸亏上次小虎和饭堂的人,吵了一架,每次中午,晚上都事先,给我们留下一些饭菜,至于哪一些,在老厂区工作的,连吃饭都不积极的员工,常常没有的饭吃的,也是家长便饭的了。大家都希望工厂可以不加班,好出去玩一玩,毕竟工厂里的活是干不完的。
我和王春亮,随着路灯下的树影里,一边开心地聊着天,一边欣赏着这异地的夜景。
“老乡,老乡。”
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个六七岁,黑瘦的小女孩喊住了我们。
“什么事?”
我看着她们俩个问。
“老乡,我和女儿来找她爸,不巧他爸厂子搬到龙岗去了,一时没有找到他,我们身上也没有钱,老乡能不能给一点钱,我给小孩子买点吃的。”
她说着,小女孩咽了一下口水。
“你们是哪里的?”
“我们五河的。”
中年妇女说。
“五河就在固镇县隔壁。”
我说着,打口袋里掏出零钱来,给了她五块钱。然后就走。
“老乡能不能在给十块钱,我们坐车去龙岗找他们去。”
中年妇女紧跟着我说。
“不行了老乡,我就这二十来块钱了,我还没发工资呢?”
“老乡,在多给我们五块钱吧?”
“确实没有了,你问下别人吧。”
我们便匆匆走开,来到了王叔家里,几个人正在打扑克,我们便搬着凳子坐了下来。
“你们俩个走哪边过来,有没有碰到,有人问你们讨钱的。”
王婶看着我们一边问着。
“有,刚才有个女的,领着个小女孩子向我们要钱的。”
王春亮一边说。
“你们给她们钱了吗?”
“给了,王化民给的,我身上没有带钱。”
“她们是经常在这边讨钱的,上个礼拜我姐还给了她们十块钱呢?看你好说话,会再多要的。下次可别见人可怜就给,他们比我们有钱多了,又不上班,到处讨钱。”
“今天晚上,我们准备上哪里喝酒?”
小王站在一边问:“难得下班这么早?就在前面夜市算了。”
“喝点就回去,小崔请客。”
小王小舅一边看着小崔说。
“哪就走吧,还打这一牌干嘛。”
小王二舅将扑克牌,往桌上一卡,站了起来。回头对着王叔说:
“走,叔爷也去喝一杯。天天加班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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