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委员的接收公务结束后,很快又回到省城。洪秀绮既高兴又忐忑,每天小心翼翼,生怕惹丈夫不高兴。还好,丈夫并没有想象的厌恶她,虽然没了早前那般亲昵爱意,但是想想也正常。毕竟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平常过日子,哪会一直是干柴烈火呢。秀绮现在最急迫的是赶紧再怀孕,好给夫家生儿子。儿子,这可是天大的事,关系到她后半辈子幸福和她在夫家的位置。丈夫打从接收回来,在家住的就少了,说是公务太忙,晚上要加班,还要经常去各县走走。如果丈夫哪天回来吃晚饭,她就如同被临幸的妃子,激动得心里噗噗跳。早早烧好丈夫喜欢吃的菜,殷勤迎进门,服侍他和女儿吃饭,再服侍他洗漱更衣。早晨又备好早点,服侍他洗漱、吃饭、换衣换鞋。如此这般,就为了他能赏个笑脸。丈夫接收回来后,一开始是三四天回家一次,慢慢的间隔就越来越长了,从五六天到十几天,甚至半月不见人影。秀绮有一丝极不好的预感,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清,只觉得丈夫的心已越来越不在家里了。
一天,秀绮带着女儿去裁缝店做衣,遇到丈夫同事的老婆郑太太。秀绮很少出门,在这里没几个熟人,而郑太太又恰是一个很能聊的女眷。两个女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既然遇到,那还不好好聊聊,聊自己,聊孩子,很自然的又聊到老公。秀绮不喜张扬,更不喜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家人,何况她也不清楚丈夫做的公事。郑太太见秀绮低调,便颇具嫉妒的说:
“哟,你家郑委员可是个大能人,也不知道通了哪路神仙,这次得了个接收的差事,可了不得”
秀绮听说接收,想起丈夫在红石矶的作为,便脸上一红说:
“公事公办,都是为政府做事吧”
“算了吧妹妹,接收嘛,谁不知道!我和你说话不走话,你家陈委员这次捞了多少金条,别以为外人不清楚。陈委员家以前是败了的,平时紧手得很,你看现在吧,又买房子又置地,钱是大水漂来的?”
“姐姐,你可别听外人胡扯,我家哪里买房子置地了呀”秀绮笑道。
“我家那位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接收的都发了财,又不是你一家,你怕什么?”
“姐姐,真没有的事”秀绮冤屈道。
“没有?德宽路的大房子是鬼买的吗?算了算了,算我多嘴,行了吧!”
郑太太见秀绮极力否认,便丢下一句“没想到,有钱就隔心”,气得屁股一扭就走了。
秀绮一家住在吴越街,房子虽然清爽,但绝算不上大,至多是小巧罢了。郑太太是个有口无心的爽快人,为人也还不错,否则秀绮也不会和她热乎。所以,关于大房子的话,秀绮虽然不敢全信,却也不至于完全不信。丈夫又是七八天没回来了,秀绮估计这几天还是回不来,便领着女儿逛街,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逛就逛到德宽路。德宽路不长,南北也就一里多点,两边都是高官富贾的深宅大院,一般人也就看看,啧啧嘴而已。秀绮领着女儿从南口进街,先逛东侧,到了北口再转回来逛西侧。果然是深宅大院啊,高门宽楣,雕梁画栋,比红石矶的别墅气派多了。她慢慢走慢慢看,到了西侧中段,忽见不远处的人力车上下来个男人,那男人又从车上扶下一个风姿绰约的小女人。秀绮胸腔里咚咚跳起来,再认真细看,脑袋便嗡的一声,差点就瘫到地上。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丈夫的身材举止岂有不熟悉的,即便侧面对着她也能立马认出啊。秀绮扶墙定了一下,再抬头看时,这对男女已经径直进门了。
原来郑太太说的果然是真,只不过房子不是给秀绮和女儿住,而是和另一个女人住。丈夫十天半月不回家,原来是家外有了新家呀!秀绮回来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就去找郑太太。郑太太见秀绮来找她,想躲没躲掉,只得出来见了,很是尴尬的说:“妹妹,真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我家那位已经把我好骂了一顿”。秀绮哭了说,我哪会怪你,感谢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你,我不还蒙在鼓里吗。郑太太劝了好一会儿,见她停了哭,便说:“妹妹看开点吧。男人嘛,都是属猫的,遇到漂亮女人哪里忍得住,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
“我...我不是为这个。他要娶小,明着来不好吗,干嘛还十天半月...”
“唉,有你这么个可人儿大美女,他怎么还想歪心思呀。等他回家,好好问问他吧”
“我哪敢问他的事。况且,况且我都不知道那女人的来路”
“什么来路呀,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有说是买来的,有说是哄骗来的,还有说是接收来的,总之不是明媒正娶。他要是敢休你,或者不管你们母女,那就告他,告他个贪赃枉法假公济私!”
秀绮哪里敢告丈夫,就是问一声都不敢的,怕他揭了她的旧疮疤呀。又过了几天,丈夫还没回来看女儿,秀绮的心也快死了,便给丈夫打个电话,说她带女儿回娘家了。本来没脸回娘家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父母能宽她的心了。
红石矶市场大萎缩,常住人口就少了,地位也随之降格。原先是直属县政府的镇,现在却被降为乡之下的保,镇长也就成了保长。
丰铭义除了出门有事,也有找借口出门清混的时候,比如去彰文大爷家里听传声机。丰彰文在鬼子投降后就立马买了一台传声机,说如果早有这个洋喇叭,鬼子宣布投降当时就晓得了,说不定他老子就不会死,红石矶也少挨些炸。自从丰彰文买了这个传声机,丰铭义就隔三岔五的过去听,当然,大多都是乘彰文大爷不在家的时候,由铭亮儿子兴华偷着开的。丰铭义比丰兴华长一辈,让他开个传声机还不是轻松一句话么。比如昨天,铭义去丰彰文家门口绕着瞄了一下,却被铭亮母亲看见了。老人家见铭义鬼鬼祟祟的,便笑着喊:
“铭义,想听就大大方方的进来,你大爷还能不让你听?”
“嘿嘿,我是怕吵了我大爷”
“吵什么呀,不吵。他今天早上听了里面讲话,自己乐得又是唱戏又是喝酒,傻子一样,我还嫌他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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