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爷这么乐,什么好事呀?”
“听他讲,是毛先生和蒋委员长签了什么协定,以后不用打仗了,我们平头百姓能安心过日子了”
不打仗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难怪丰彰文乐得唱戏喝酒呢。
今天吃过晚饭,铭义和翠儿调笑了一会,便又想去彰文大爷家听传声机。刚出门,却听彰文大爷在不远处和阮家旺打招呼说:
“家旺兄弟,拦圩终于动工了,恭喜恭喜呀。诶,你这急火火的去哪里?”
“彰文大哥,我正要找你呢。你先别急着恭喜,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看把你急的,什么事?”
“有人听你们丰家狗子讲,到任不久的县长又被撤了,你晓得不晓得?”
“这个狗子!我听是听到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估计狗子也是从我嘴里听到的。昨天我不是去乡里开会嘛,乡长亲口讲的。他讲县长贪污还勒索受贿,尤其在接收的时候大肆侵吞、转移资产,这可是大罪。听讲,这个县长也是花钱买来的。他本来是个斗鸡走马的富商纨绔,家产败得差不多时恰逢鬼子投降,便拼着剩下的家财赌一把,统统进贡给某位大员,便得到这个县长职位。他是下了大本钱的,又有后台撑腰,自然要千方百计的连本带利捞回来。行贿得来的官嘛,就如出本做生意,不就想大赚一笔么,免不了贪污受贿敲诈勒索。哪知事情做过了头,堵了别人财路也犯了众怒,原本争斗的对手就联合议员们参他。也是合该他倒霉,他的靠山也被对手参倒了,人家顺藤摸瓜、顺瓜摸藤,一大串都被赶下了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诶,你听到更细的吗?比如他侵吞了什么?贪污了什么?勒索了哪个?退还了没有?”
“这个...乡长纽讲,可能也是不太清楚吧。我也纽个着实的人问,也懒得管这些狗咬狗的闲事。这年头的官,呵呵,你晓得的,纽捞纽贪才是稀罕物呢”
“也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是个官都要贪...诶,接任的县长也该到任了吧?对前任的事情有什么讲法?”
“听讲县长位子还空着呢,暂由民团团长代理着。至于新县长,估计也快到了吧。只有争食的猪,哪有等猪的食啊,哈哈”
一阵大笑,两位族长便在笑声中拱手道了别。
没有打听到更具体的消息,阮家旺提着的心不但没放下,反而更忐忑了。他不是为县长位子操心,而是担心他向县长行贿的事被翻出来,不仅丢人,还可能前功尽弃。同时还担心,两股人争斗会不会殃及他的拦圩大业,后任县长认不认前账。如果后任县长不认前任的定案,甚至治他个行贿罪,那可怎么得了。不过,担心归担心,拦圩的各项筹备还是不能放松。眼看着江水在落了,如果落得快又诸事顺利,他就大干一个冬春,到明年发大水前就能有个圩坝的样子。这天刚吃过中饭,阮家旺正指挥几个汉子给拦水坝放标志线,却见一队兵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领头的大喊:
“什么人!军事禁区动土,不想活了吗?!”
阮家旺一愣。他从放消息到勘测到现在动土,算算也有不少时间了,吐屁兵们这会儿才提军事禁区,什么意思?难道之前都醉成狗了?不晓得他阮家旺已经拿到县政府的文契?不可能吧。阮家旺心里本就不踏实,现在被这些兵们如此一吼,心里就更觉得不妙。好在手里有文契,你个国民政府的队伍总不能反着国民政府吧。他想着,便赶紧陪着笑脸迎过去说:
“哎呀呀,老总们过来也不打个招呼,搞得我一点待客准备都纽。来来来,快来这边草地上坐一下,我这就让人送茶拿烟来...”
“哦,是你阮族长啊?烟茶就不必了,兄弟我军务在身,奉命过来通知你。你擅自破坏军事禁区水土,本来是要立即拿下送办的,看在你是我们营长的熟人,就给你留个面子吧。现在正式通知你,立即停止破坏并赔偿军事损失。那个那个...至于怎么赔嘛,你找我们营长就知道了”
阮家旺一下就愣住了。破坏军事禁区?这是怎么讲的!阮家旺解释说,鬼子都被赶回老家了,怎么还是军事禁区?领头的这个副官便立即瘟着脸说:
“你的意思,我们在红石矶都是吃干饭的咯?亏你还是老板还是族长呢,天天说剿匪,你以为剿江匪吗!鬼子走了,共产党还在,所有驻军的地方都是军事禁区,四周水面都是!”
“这个...这个,我有县政府的文契呀”
“文契?县府的文契算个屁呀,能大过防共?我们早就知道,你那张狗屁文契就是贿赂前任县长搞来的,不追究你已经很客气了,还敢拿出来犟嘴?想进去喝烂白菜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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