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闲城,东街市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仙丹仙丹!一颗净体,两颗扶疏,三颗成仙!”

“纯正高粱酒,比凤翔楼的花魁还纯!”

“仙人遗物,我祖爷爷上面十八辈留下来,至今已经有两千年了,保存完好,参透可直达仙人。”

“卖糖葫芦哎~山楂糖葫芦哎~不甜不要钱!“

.......

陆离均听到卖糖人的吆喝,找到一处合一人怀抱粗的柱子,四肢并用,如猴子一般爬上去,四下张望,才确定了方位,他极麻利的从柱子上滑下去,俯身默不做声的穿梭在人群中,眼神警惕,不时微微侧身,躲避着什么。

他每次来这城中买东西,总是很麻烦,那诡影虽不是人人都有,但在这人流众多的地方,数量也随之而变得极为密集,而其余人看不见也碰不着这可怖之物。

起初,陆离均想当然认为,那诡影只是一股气体,他虽能瞧见的,但碰不着,只要装作瞧不见便无事发生,谁知,在他信心满满,迎面朝着一个诡影撞去之时,却被那诡影灌入了口鼻,一瞬的窒息,使他忍不住跪在地上,猛烈咳嗽,

诡影有所察觉,化为一把刀的形状,甚至凝聚出一双怪异眼球,围绕在陆离均周身,这般敌意也直接的反应到了其所附带的人身上,那人也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陆离均连忙装作身患顽疾,强行让自己咳嗽几声,那诡影才放过了他。此后,他只能假装无意的躲开,实在避免不了,便屏住呼吸,迎面而上,再将那轻微的刺痛忍受过去便无事发生了。

他身形倒很灵敏,仅仅数次闪身,便到了卖糖人身前,三颗山楂球被晶莹的糖衣紧紧包裹着,用一根细竹签串起,又插在一根竹棍之上。

卖糖之人是个男子,浑身有股精明劲儿,身旁亦有诡影,正是一个铜钱模样。

在这东皇王朝,凡人所用货币自开国起便得到了统一,依次为铜、银、金,最小的单位便是铜币,碎裂的铜币等于一钱,十钱为一铜币,十铜币等同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等同于一两黄金。

陆家村村民平日的收入来源便是从各处采的药、亦或是自家田地的产物,一月不足十两银子,陆离均此时身上也就三块铜币,还是他上次贩卖药材所得,他给村民帮忙,从未收过一分钱。

陆离均假装路过,不经意的回头,走了回来,伸手取下一根,在手里把玩半晌,才抬头问道:“一串糖葫芦怎么卖?”

老板见来的是个小娃娃,穿着布衣,不像有钱的模样,故意报道:“一串一个铜币,可以试试,不甜包退。”

陆离均心里跟明镜似的,刚才有人买一串,分明只给了九钱铜币,这老板明摆着能宰一个是一个。

他不动声色,又摘下一串,问道:“五串呢?”

卖糖人微微睁眼,回到:“五串四个铜币。”

陆离均低头,扒了扒手指,假意沉思一会儿,又问道:“十串呢?”

卖糖人上下审视了一番,身旁的诡影稍稍扩散,面部有了笑容,眼珠一转,答道:“十串八个铜币。”

陆离均追问道:“十串八个?也就相当于一串八钱?一颗糖葫芦二钱,嗯.....还不错,可以试吃?不甜包退?”

卖糖人笑道:“算数不错,小娃,来十串?新鲜出炉的,连山楂都是现摘的。”说罢便要摘下十串,身旁诡影分裂成十个铜币。

陆离均点点头,肯定道:“嗯,我要十串,不过,我先尝一串是不是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甜。”

闻言,卖糖人摘下八串糖葫芦,随意裹在一起,递给陆离均,奸笑道:“你这小娃,鬼精鬼精的,放一万个心!不甜你退给我便是。”

随即双眸闪烁,搓着手等着钱入账。

谁知,陆离均并没有接过,而是一口咬在手中一串上,糖衣在他嘴里爆裂开来,他咀嚼几下之后,皱眉道:“嗯,确实挺甜的,不过糖吃多了对牙不好,这样吧,其他的九串我就不要了,我只要这一串,我吃了一颗,还剩三颗,也就是六钱,喏,钱在这。”

说罢,他将六钱铜币扔了过去,转身就溜了个没影儿。

卖糖人手忙脚乱的接到钱,身旁的诡影变成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但待他抬头怒目一瞪,欲要教训这占他便宜的小子时,却再也没找到布衣少年的身影,只得在心底臭骂几句,憋一肚子火气。

陆离均顺着人流出,快要走东边集市之时,尽头的一处摊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处干净却无人关顾的摊位,整齐的罗列着数件用竹条编制的手工艺品,摊主是一名老妪,满头银发,皱纹密密麻麻的爬满她的脸庞,她和热闹的集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双眸浑浊,她的身旁也并无诡影。

陆离均停了下来,注视着老妪,她佝偻身子,迟缓的转动头部,试图从人流中找寻着,浑浊的双眸满是希冀,若有人路过她的摊位,她便会露出和善笑容,就算那人只是路过。他叹了口气,徐步走到摊位前,蹲了下去,双手在摊位上挑挑拣拣,寻找着能够购买的物件,不得不说,这些手工艺品做工并不精细,甚至有些粗糙,甚至当个摆件也有些勉强。

他嘴中碎碎念道:“阿娘那木簪子太旧了,几个小娃这次资质测验结果都还不错,得给他们准备点什么。”老妪全程笑着,并未打扰他。

最终,他选定了几件卖相过关的物件,五把竹剑、一根竹簪子,齐齐递给老驱,问道:“老婆婆,这些一共多少钱?”

老妪眸中惊喜,苍老的声音从嗓子里缓缓爬出:“一块铜币。”随即她颤巍巍起身,掏出一块布匹,想要替他接过装好,黢黑的老手上爬满皱纹和伤口。

陆离均往后一抽身,尴尬拒绝道:“不用了,老婆婆,直接给我就好。”说罢,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两块四钱铜币,一把塞到老婆婆手里,便溜了个没影。

老妪手脚慢,将那钱币看清楚之时,急忙开口道:“一块,多了,多了。”再抬头想要将多余的钱币归还时,陆离均已经跑出城外,骑着牛晃晃悠悠的,向陆家村行去了。

牛背上,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竹剑和头簪都重新修整了一番,对在每一柄剑上都刻好了名字,陆顺、陆睿.......这才安心哼着小曲,归了家。

斜阳沿着西边山头落下,黑夜的帷幕被拉了起来。

村中已然恢复往常状态,各家燃起炊火,未开火的便去他人家中蹭饭。这资质测验对村子来说,不过是个增加趣味的小插曲。

村口有几名妇人,搬了两把竹椅在茅屋下乘凉,还嚼着舌根:

“村口那陆睿竟然也是五品仙根,这小子有出息,当初我咋没看出来呢?认个干儿子该多好。”

“可不是吗?村尾那小子酒量比不过我一介女子,仙根品级居然比我还高,哼,今晚的饭他做。”

“可惜了,族长的娃娃,离均.....竟然没有修仙天赋,多好的一个娃。”

“咱们家里还有些,那娃爱饮酒,给他捎点过去。”

“还有些余下的银子,咱以后也要修仙了,一般的钱财也没用了,都给这娃娃吧。”

此时,有一名胡子拉碴的大汉,呼哧呼哧的从村外赶回,脚步急促,额头布满细密水珠。他肩上有一根竹扁担,挑着两个装满酿酒材料的竹篓,腰间悬着足足五个酒壶,伴随他的走动前摇后摆,发出晃荡水声,正巧经过此地。

一名眼尖的村妇连忙眼神示意其余二人,三人齐齐看去,见是来人正是族长,其中一名妇人立马站起身子,叫住了他:“哎哎哎,族长,族长。”

陆东临停下脚步,扭头见到是村中之人,笑着打招呼:“怎么?都吃过了?”说着喘了一口气,顺手擦了擦满头的汗。

几名村妇相瞧几眼,眼神推脱,面色犹豫,终于还是那名眼尖的妇人开了口:“吃过了,族长你来,我和你说个事儿。”

陆东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笑着走上前去,问道:“何事?搞得这般神神秘秘?”

这一问,三名妇人却是打开了话匣,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今日测验.....全村有修仙天赋。”

“就是,可惜你家那娃......你让你家娃别伤心。”

“东临啊,这里有些盘缠,拿去给娃娃买些好东西,说不定还能涨涨仙根品级......”

几名村妇说着说着,便各自掏出碎银或是酒壶往陆东临怀里塞。

陆东临听的脑瓜疼,不由的皱起眉头,一把将几名村妇的手挡回去,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总算将事情的经过脉络理清,缓缓开口确认道:“你们是说,咱们村人人都可以入那玉衡府当弟子?小莹天赋极佳,将会被玉衡府宗主收为亲传弟子?我家小子没有修仙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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