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坛子一溜摆在方知非面前,坛封打开后,酒香四溢,很快溢满了这处阁楼。

沈芸用过了午饭,方知非还没喝完,阮红袖安排人带着沈芸去看为她准备的住处。沈芸转了一圈回来,方知非还在喝,这会眼神已经开始迷离,拿着根筷子,就开始敲,敲酒坛,敲桌子,敲地板,敲栏杆,阮红袖说:“主人,你……你要唱歌,还是去别处唱罢!”说着皱眉闭眼,双手掩住耳朵。

沈芸刚走上阁楼楼梯,站在门口,就听见方知非怪叫一声,眼看他一手拎一个酒坛,从阁楼窗口跳了出去,身形如同大鹏展翅,转过几处楼阁檐角,转眼间消失不见。

沈芸手扶窗台栏杆,向他离开的方向探头张望,喃喃:“这就……走了?”

阮红袖放下掩住耳朵的手,松了一口气,说:“善哉善哉,阿芸,你不知道阁主唱歌有多么可怕,将来你若是见他有唱歌的苗头,速速掩耳闭听,有多远跑多远,切记切记。“

午后的天气很是炎热,沈默身穿浅色的竹布直裰,在廊下铺了竹席,枕着竹编枕,正在歇中觉,蝉鸣阵阵,让人睡得不是很安稳,半梦半醒间,手中团扇轻摇。

头顶传来一声轻响,好似有小石子落在屋瓦上,过了一会,又是一声。

廊外树荫下,老仆正伏在石桌上打盹,沈默扬声喊他:“老阿福,回去歇着去,我这里不需伺候了。”

老仆惊醒,连连点头应是,半迷糊着告退了。这小院里再无旁人,除了屋顶上的那一个。

白衣人摇摇晃晃,双脚勾在屋檩上,身子倒挂下来,一手里拎一个酒坛,看着沈默傻呵呵地笑。双颊绯红,眼神明亮。

沈默半坐起身,摇着扇子,说:“还不下来?!”

方知非飘然而下,落在竹席上,举了一坛酒给沈默看,说:“哥哥,我们来喝酒。”

沈默的年纪看起来,比方知非要年轻十岁,可方知非却称呼他‘哥哥’。这世上能得到方知非这个称呼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云无咎。

沈默用扇子挡住口鼻,皱眉,说:“你这是喝了多少?”

方知非把酒坛往他怀里一塞,自开了另一坛,说:“来,走一个!”

沈默开了酒坛,随他饮了一口,说:“酒不错。”

方知非说:“我遇到林腾了。”

沈默嗯了一声。

方知非又说:“他现在叫做什么‘无相’,跟赵王走得很近。”

沈默‘哦’了一声说:“是他啊,这几天听人说过。”

“我派人查了查,他建了一个什么‘天师道’,说自己是什么……大圣天师,他还跟我说,他要匡扶赵王,一统天下……你说,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知非。”

方知非自顾继续说:“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你说,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沈默冷静道:“知非,我此次入世,只为秦玄,余事不问,林腾于我,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他的事情我不沾染。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好了,这般犹豫,哪里还是方知非?”

“是啊……”方知非长吁一声,向后一仰,就势躺下了,“可他……毕竟是林岳大哥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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