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吃过晚餐后，各班班主任让学生们去搬新校服。　　皮飞跟着自己老班走在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三班。四班紧随其后。　　　　高二四个班级之中，属于三班最乱，学渣最多。其他班级看见三班都避得远远的，三班也看不起这群势利眼的优等生。　　故而平常生活中，三班和其他班关系剑拔弩张。　　　　学校开会时，三班班主任因为自家学生，受过不少调侃和嘲笑，所以见到其他两班，压根就没个好脸色。　　并且，在看到二班、四班学生其乐融融的样子，三班班主任光看着就心烦。　　他令自己的学生动作快一点上楼，把后面两个班级摆脱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三班的学生们愤愤为自家老班打抱不平:　　“真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啊，学习成绩好又怎么样，成绩好就可以目空一切吗？”　　“对啊，哪次拔河比赛我们班不是第一，这就是证明了我们班比其他班都要团结。”　　“那帮兔崽子下次再在我们面前挑衅，我绝对……”　　　　“够了！你们怎么不看看顾原，能有人家一般听话我就省心了！”四班班主任面色阴郁，看着自己这群学生。　　同样是一中学生，那股流里流气的气质就是没办法掩盖。　　因为这群人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他们却还一点都不知道上进，只会在这里惹是生非。作为班主任，除了生气，更多的是痛心。　　　　学生们都安静下来了，等待着老班像往常一样，一通狗血淋头的痛骂。　　谁知道老班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前走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再多嘴，默默跟着自家老班进了杂物间。　　四班班主任是第一个进房间的，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屋子里居然锁了两名学生！　　其中一个他还十分熟悉，不是别人，正是一班的杜牧甫！　　　　***　　　　傍晚，落日给云朵镀上了金黄色的边，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　　校园里，处处充斥着少年们清脆的欢笑声。　　教导主任出现在教学楼，顾原紧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二班所在的教室时，教导主任随便问了一个同学，皮飞现在在哪里。那同学说皮飞和班主任搬校服去了。　　教导主任看着顾原:“听见了吧，人不在，今天也晚了，明天再处理这件事吧。”　　顾原眸子闪了闪:“那不如去一班问问吧。”　　　　教导主任吸了口气，隐隐在克制什么。这件事是个烫手山芋，他本没有打算去一班问的。　　老黑虽是教导主任，但是也年近退休年龄。一中上上下下几十名老师，老黑的威望却不低于他这个教导主任。　　况且，他退休后，接替他的位置的极大可能是老黑。那人行事狠辣果断，他得罪不起，也不可能去得罪。　　而且在顾原和杜牧甫中间，他会毫无疑问选择杜牧甫。　　　　教导主任笑了笑:“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顾原正要说什么，秦静姝走了过来，朝教导主任甜甜一笑，朗声道，“主任好！”　　　　教导主任:“是秦同学啊，你好。”　　秦静姝笑意盈盈的，瞥了眼一旁的顾原，问:“听说您在找我们班的皮飞吗，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道，“这位同学说你们班的皮飞打了他，所以想问问，皮飞同学现在在哪里？”　　　　秦静姝一愣，将顾原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说皮飞打了他？”　　教导主任:“不错。”　　秦静姝抿了抿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一惊一乍起来:“怎么可能呀！第三节课一下课皮飞就去了食堂吃饭！然后就回了教室，紧接着又被我们班主任喊去搬校服了！这位同学说皮飞打了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顾原脸色一僵，冷冷地盯着秦静姝:“同学，你不了解事情经过。”　　教导主任:“是在老办公楼那里，没有摄像头所以不能提供证据，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　　秦静姝将教导主任的话听进去了，大致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她特别真诚地望着教导主任:“总之你相信我，皮飞绝对不是像这位同学所说的那样！”　　　　目送着教导主任和顾原离开以后，秦静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她捂着胸口，想想刚才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都觉得后怕。　　皮飞那个死小子，没事惹事，这回他可算欠她老大一个人情了。得好好让他还。　　　　秦静姝没再多想，赶紧拿出手机，给皮飞打了电话。　　　　***　　　　四个班主任同时聚集在办公楼。　　老黑得知自家学生被人居心不良锁起来时，当场发了好大的火，对其他三位放话了:　　“小小年纪居然敢做这样的事，如果是出了什么大事，要让谁承担。这次如果让我查到是谁干的，不管是在场哪一位的学生，我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在全校严厉通报批评！”　　　　其他几位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没有监控，事到如今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班的。　　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不是自家学生做的，几位都提心吊胆着，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老黑再次追问杜牧甫:“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杜牧甫神色淡淡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皮飞，两人视线相交，只是一秒钟的事。　　他摇摇头，道，“当时进来后，外面的人就把门锁了，软同学怎么拍门都没有回应。”　　　　事件陷入了疑难无解的情况，气氛变得凝重紧张。　　老黑负着手，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整张脸都是绷着的，十足的一点即燃的□□桶。　　正在这时，教导主任过来了。　　　　看到这幅场景，教导主任搞不清状况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其他几位低头不语。老黑走过去，和教导主任到一边谈话。　　　　老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怒火难息，圆滚滚的肚腩也跟着上下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冒着火光。　　老黑虽然有手腕，但是脾性却不张狂，平常见着谁都是笑眯眯的，看着慈眉善目，却是只笑面虎。　　难得看他大发雷霆的样子，这次肯定是触怒他了。　　　　碍着对老黑的几分顾忌，教导主任犹豫着要不要把顾原的事说出来。　　一看老黑那张黑锅底的脸，他又死死闭嘴了。　　现在的情况是真不能说，搞不好还会惹火烧身。顾原那边歪执意追查，他也只能私下解决了。　　否则，那将不是学生之间的对峙了。　　　　人都散了后，杜牧甫和阮萌准备回教室。　　皮飞追上来，一把勾住杜牧甫的肩膀，笑嘻嘻地冲阮萌打招呼:“嗨喽，我叫皮飞！你呢？”　　阮萌温软地开口:“我叫阮萌。”　　　　皮飞:“哇，名字也这么阮萌啊，小朋友你今年多大啦？”　　阮萌皱了皱鼻子，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又不是小朋友。”　　　　皮飞夸张地“哇”了一声，用手在他们之间比划一下:“这么一点点高，不是小朋友那是什么呀？”　　阮萌沉默片刻，抬起头，眸子晶亮地望着皮飞:“明年我就18岁了，所以，我也是个成年人了。”　　　　杜牧甫:“……”　　　　皮飞还想逗逗小姑娘，杜牧甫侧身挡在了阮萌跟前，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皮飞立马住嘴，悻悻地耸了耸肩。　　杜牧甫对阮萌道，“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阮萌:“噢。”　　　　小姑娘刚走，皮飞就露出邪.恶的微笑“什么情况呀，杜牧，你这是准备早恋的节奏啊？”　　杜牧甫:“去你妈的，说正事。”　　　　皮飞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勾了勾唇，笑道，“看样子教导主任是没敢和老黑说那事，如你所料，这次顾原那孙子是老老实实地吃了个哑巴亏。”　　杜牧甫眼底浮出凉薄的笑意，“那就好。”　　　　“啧。”皮飞眯起眼睛，用手肘戳了戳杜牧甫:“亏你想得出这么阴损的招数，贼喊捉贼啊，演技真不赖。那孙子也真够倒霉的，整谁不好整你。”　　杜牧甫瞟了皮飞一眼，一股寒意令人背脊发凉。　　皮飞抖了抖:“行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冷。”　　　　杜牧甫笑着踹他一脚:“去你妈的，”　　“哈哈哈，今晚吃鸡不？”　　“没问题。”　　“叫上秦校花不？”　　“滚。”　　　　***　　　　从杂物间出来后，一切都归为风平浪静。　　因为怕传出不好的风声，故而当时在场的学生都被叮嘱过，不能把看到的泄露出去，否则不仅处分到各人，班主任也要收到牵连。　　查不到始作俑者，老黑即使再生气，也只能暂时作罢。　　　　一切惊涛骇浪又迅速平静，阮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杜牧甫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整天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而自那以后，阮萌再也没有见到过顾原。　　　　一周的时间很快从指缝中流走。一中每周日下午都会给学生放半天假，上午上完课，学生们就收拾书包回家了。　　阮萌和江易然江慕然约好一起回家，她收拾好书包后，就坐在位置上等他们过来找自己。　　　　同学们走的差不多了，喻雯的妈妈也给她打了电话，喻雯背起书包，和阮萌打了声招呼便起身走了。　　到教室门口时，不知道哪里出来一个冒失鬼，也不看路，横冲直撞冲进教室，和喻雯撞了个满怀。　　　　喻雯也是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被人高马大的皮飞一撞，整个人差点撞飞出去了。　　眼见女孩尖叫着马上摔倒，皮飞条件反射性伸手去拽她的手臂。　　空气中“嘶啦”一声，响起衣料扯烂的声响。　　　　紧接着“噗通”一声，喻雯整个人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在场的人纷纷惊呆了。　　皮飞仍然保持着抓的手势，望着眼前这一幕，也一脸懵逼。　　　　撕烂的衬衣透进了凉风，身上痛得跟散架一样，喻雯还不忘记双手将胸前护得死死的。　　岑华是第一个冲上去将喻雯扶起来的。阮萌呆了呆，也慌慌张张地从课桌里拿出自己的防晒外套，过去给喻雯披上。　　　　皮飞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女同学都快哭出来了，他一个劲地道歉。　　终于从屁股撕裂的剧痛中缓过来，喻雯红着眼睛冲皮飞吼了一句:“你个死变.态啊！走路都不会带眼镜啊！真讨厌！”　　　　皮飞讪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喻雯快气疯了:“如果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呀！你这人怎么这样，犯了错道歉还是这么恶劣的态度！”　　本来吧这事儿皮飞有错在先，他都主动道歉了，没想到对方还这么得理不饶人。　　　　皮飞也有些恼了:“你不讲道理好吧。”　　“我不讲道理？谁不讲道理呀？”　　“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你那是道歉吗？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明明是你走路撞人，你眼睛有问题！”　　“我眼睛有问题？你特么脑子有问题吧？”　　　　眼看即将开展一场撕逼大战，杜牧甫及时出面，把皮飞强行拉走了。　　皮飞八辈子没碰到过这么尖酸刻薄的女的，真的是要被活活气死，临走前还不忘记放狠话:　　“你他么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看你一次撞一次！”　　　　不顾岑华和阮萌劝阻，喻雯追出教室骂:“好啊！在看到你我绝对撕了你的嘴！变.态——！！！”　　　　阮萌真的是惊吓到了，才知道平常看起来这么娇柔的喻雯，居然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看喻雯那么生气，阮萌软声安慰她:“好了，你不要生气啦，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啦。”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对了，你们有谁认识刚才那个变.态吗？”　　　　岑华道，“经常看到他和杜牧甫走在一起，应该是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阮萌:“他叫皮飞，二班的。”　　“皮飞是吧。”喻雯咬着牙，露出狰狞扭曲的笑容:“老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岑华抬起头，有意无意地看了玩阮萌，目光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