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对裴香雅来说，不用敬茶还省事了，不让进主屋更好，不用天天早起问安的烦杂规矩，要是虞家大少爷再对自己不管不顾的，这么大的园子，她自己倒也逍遥。　　　　裴香雅回去后也没闲着，她让小花出去打听打听，将园子里的大致布局画给她看。她要住在这里，起码要知道大概其的位置，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做到心中有数。　　　　小花办事不力，出去转了半个小时，回来后期期艾艾的告诉她：“小姐，我跟她们都不熟，那些下人都躲着我。”　　　　裴香雅眨眨眼睛：“那算了。”　　　　不熟悉地形不好出去乱晃，裴香雅便安静的待在屋子里。午饭有人送来，因为虞松瑞没过来吃饭，厨娘送来的饭菜很简单，只两个简单的炒菜和一大盘子的米饭。　　　　厨娘走后，小花气得直跺脚：“小姐，瞅见没，她们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这还是双身子，竟然给这么简单的吃食。”　　“有吃的就行。”裴香雅不在乎，“一切都是暂时的，以后会好的。”　　　　她观察过了，自己住的这个院落挺大的，主屋有三间，她住的这间是张大大的床，中间那屋则象是一间客厅，放置着宽宽的桌子和几张椅子，似乎是为了娱乐所用。而另一间屋子则是一铺大炕，烧炕的锅灶在厢房，也就是说她要单独开灶的话也是可以的。　　　　裴香雅翻箱倒柜的了解下自己的家底，她从娘家带来的衣服不多，只有几套，箱子里连点儿压箱底的钱也没有。　　裴香雅将小花叫过来，问：“我出嫁，娘家什么也没给么？”　　照她看来，就是几件衣服，未免太寒酸了。　　　　小花两根手指绞来绞去的。　　“大少爷跟老爷说过，什么也不必，只要人嫁过来就行。老爷原本是想给的，可太太那里……”　　裴香雅摸摸额头：“后娘不给，亲爹就听了？”　　这样的娘家，聊胜于无。　　　　“算了，我们自力更生吧。”裴香雅拉住小花的手，“还好，你跟过来了，要是没有你，我该心慌了。”　　怎么说小花也是自己人，有自己人的感觉挺好的。　　“还有小叶，小叶过几天自己就来了。”小花不解的看着裴香雅，“看起来小姐都忘了，当时你可是苦苦哀求要带我们俩走的，太太就是因为答应了这个条件，所以才不愿意给你其他的了。”　　　　裴香雅松了小花的手，改为拍自己的胸口：“看来我不傻，知道人比钱重要。”　　　　两人安静的待到晚上，牛兵跑来告诉小花，说是大少爷不过来了。　　小花满心满眼的失望，裴香雅倒乐了，等牛兵一走，她直接脱了外套歪在床上：“一个人睡，太自在了。”　　　　“小姐，你得抓住大少爷的心，要不然，等大少爷再娶亲，咱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时候还允许一夫多妻，小花对于裴香雅怀孕这事虽然害怕，但因为虞松瑞还会有其他的妻子，若是把孩子打掉，倒也还是能过的。　　只要大少爷对裴香雅还有点儿喜欢之意，她们在虞家就能存活下去，反之，就度日如年了。　　　　裴香雅到里面的小间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他们这里洗澡的地方蛮奇怪，就是一个小间，里面有一个类似于浴缸的池子。放水进去洗澡，洗完之后，再将水给放了。没有淋浴方便，但比用木桶洗澡要好得多。　　这天晚上，裴香雅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隔天是回门的日子，早上起来以后，小花便魂不守舍望向门口。　　裴香雅气定神闲的对镜梳妆，她越看自己的脸越喜欢，用手轻弹自己的肌肤，吹弹可破的，娇嫩诱人，她忍不住对着镜子微笑。　　小花都快哭出来了，她跑进来低声道：“小姐，今天要是大少爷不陪您回门，我们可怎么办？”　　没有新郎相陪，回到娘家可是会让人笑的，尤其是在裴香雅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　　　　裴香雅在婚礼上晕倒了，虞松瑞当时特别紧张，请了医生来看，当时完全没考虑到要保密的问题，所以医生要说病情的时候，他没有规避下人，只让医生快说，医生便实话实说：“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怀孕了。”　　当时屋内屋外的人都听到了。　　有跑来新房看热闹的宾客将之听了去，这消息想捂已经来不及了。　　　　小花听下人们小声议论，说是裴香雅怀孕的事情，整个镇上的人们都传遍了。有说是大少爷的种，有说不是，反正传什么的都有。　　这种情形下，大少爷不陪着回门，那消息的走向可就显而易见了。　　　　到八点多钟的时候，牛兵过来了，他朝裴香雅客气的施了下礼：“少奶奶，大少爷今天忙生意，不能陪您回门了。我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回。”　　小花的脸苦成一团，就差掉眼泪了。　　裴香雅倒没觉得有什么，她笑笑：“谢谢你，有劳了。”　　　　裴香雅跟小花简单一收拾便出了门，马车在门口候着，车子上放了一些礼品，看到礼品，裴香雅松了口气，这个虞家大少爷好歹是给了自己点儿面子。　　坐上马车，裴香雅撩起帘子看窗外的景色，她问小花：“距离远不远？”　　小花歪头想了想：“反正不近，坐马车大概要个把小时吧。”　　　　裴香雅眼睛眨了眨，冲小花招招手，小花附耳过来，裴香雅如是这番的说了说，小花大眼睛瞪着，有些惊慌失措。　　裴香雅不悦的白她眼：“听懂了没？跟着我就要听我的，你放心，听我的准没错。”　　小花慢慢点了点头：“听懂了。”　　　　车子行至半路，在一片树林旁，裴香雅忽然捂着肚子哎哟了起来，小花赶紧撩开帘子：“车夫，少奶奶肚子疼，赶紧停车。”　　车夫闻言一拉缰绳将车子停下了。　　裴香雅遂跳下马车，走进了树林里。　　　　过了好久，小花对车夫说道：“我进去找找少奶奶。”　　小花故意在树林里逗留了会儿，然后出来对车夫说道：“少奶奶不见了，怎么办？”　　车夫是虞家的，一听少奶奶不见了，心里害怕：“我马上回去报告大少爷，派人出来找。”　　“那行，你回去吧，把东西放在这里，要是少奶奶自己回来，我就先跟她回门。”　　车夫疑惑的看了几眼小花，“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树林找找。”　　　　车夫在树林里转了几圈，没寻到裴香雅的影子，无奈走出来，依小花所言，将回门的礼品放下，自己先行回去叫人。　　等车夫走远，小花紧急忙慌的呼喊：“小姐，小姐！”　　裴香雅从斜对面小心的爬了出来，因为躲的时间够久，她脸上身上全是土。　　　　小花奔过来要替她擦拭，裴香雅浑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用擦，有灰还遮遮脸。”　　她走到礼品跟前，有些发愁：“咱俩抬不动啊。”　　两人正发愁，不远处过来一个赶着牛车的大叔，裴香雅赶紧过去拦住了对方的牛车：“大叔，能不能搭下您的车子，我们没带银两，给您点儿礼品算答谢？”裴香雅从一个箱子里摸出一瓶酒，笑眯眯的举给大叔看。　　　　大叔样子蛮朴实：“得嘞，你们不嫌弃就上来吧。礼品啥的倒不用，反正是顺路。”　　裴香雅和小花欢天喜地的坐上了牛车，一路返回了城里。　　两人先去了典当铺，裴香雅在门口等着，小花进去把东西给卖了。　　　　卖完，她拿着银两跑出来：“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　　“知道哪里有书店吗？”见着钱的裴香雅，第一件事便是找书店。　　“您都不担心大少爷派人找你吗？”小花有些忧愁的看向裴香雅，感觉她的胆子太肥了，竟敢偷偷的不回门，还做出当礼品这么大胆的举动，现在又悠哉悠哉的要去书店。　　　　“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裴香雅拽着小花的胳膊，“赶紧帮我找书店。”　　小花没法子，带着她去了镇上最大的一家书店。　　书店挺大的，里面不光有书，还有各种字画。　　　　裴香雅觉得特别新奇，她站在书架上看那些古朴的书籍，心里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她对民国期间的字画并不了解，之所以如饥似渴的要来看看，就是想了解现在流行什么样的字画，她怎么样才可以赚钱。　　能用字画赚钱，总好过耗体力赚钱。　　　　虞家少奶奶这顶帽子，她能戴几天还是未知数，酸甜苦辣的，必须有钱傍身才行。虽然钱是俗物，但从古至今，却没人能离了钱而过活的，有了钱，才是一切生活的开始。　　裴香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想办法赚钱。　　身无分文，太可怕了。　　　　这家书店的字画也分好多种，有人物画，有风景画，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裴香雅在一副副字画前留连。　　书店老板见她看得认真，遂走过来：“这位姑娘，喜欢哪张字画，我可以拿下来让你仔细欣赏。”　　裴香雅微微一笑：“我不想买字画，我想卖，可以吗？”　　　　书店老板不由得打量了裴香雅两眼，看她衣着打扮蛮富贵的，便笑道：“当然可以，您可以拿字画来，看过之后再定价格。”　　“价格一般是多少？”　　“从五钱到几两，这个还是具体字画具体论价。”书店老板谨慎的说道。　　　　裴香雅点点头：“那好，我先买点儿画纸和画笔吧。”　　“您要什么样的？有上好的，有次一些的。”书店老板引她到画纸和画笔跟前介绍道。　　裴香雅看眼小花：“你手里有多少钱？”　　小花举起手里的银袋：“十五两。”　　　　“照着这个价钱，给我上好的画纸和画笔吧。”裴香雅将银袋接过来递给书店老板。　　这样的行动在小花看来就是妥妥的败家子，好歹也应该留点儿余钱的，可裴香雅是主子，她再急也只能干瞪眼。　　书店老板倒觉得有趣，他选了上好的画纸和画笔，一应包好了递给裴香雅：“那我静候佳音了。”　　　　走出书店，小花小声的埋怨裴香雅：“小姐，买点儿画笔画纸，需要这么贵么？”　　十五两银子的用处可大了，她觉得裴香雅实在是太浪费了。　　裴香雅却兴高采烈的，她指指画笔和画纸：“孩子，这叫投资，懂不懂？你等着吧，以后有你跟我吃香喝辣的时候。”　　小花叹气，小声自言自语：“能不饿着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一路赶回了虞家，离着老远，裴香雅停下了，她碰碰小花的胳膊：“你到前面探探动静。”　　小花有点儿害怕，但还是畏畏缩缩的走上前，她故作无事的样子走进了虞家大门，过了一会儿，再次走了出来，她一路小跑到裴香雅跟前，惊喜的说道：“小姐，里面的人竟然不知道你走丢了，她们看到我都没什么反应，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裴香雅抱着画纸画笔眯了眯眼睛：“看来我消失的事情只有大少爷知道了。”她冲小花一挥手，“行了，你回屋等我，我自己进去。”　　她迈步往后走，小花奇怪：“小姐，正门在这边。”　　“你傻啊，你走正门可以，我不行，我还是悄悄潜进去吧。”　　　　小花充满狐疑的看着裴香雅的背影，看了会儿，她慢慢从虞家正门走了进去。　　　　裴香雅慢慢往后绕，边绕视线边在墙边上扫。　　　　等她发现之后，眼睛亮了下，四处瞧了瞧，慢慢抱着画纸画笔走了过去。　　她站在墙边研究了下，然后将包装好的画纸画笔紧紧的抱在怀里，慢慢把头探进了墙下面的洞里。　　她在钻狗洞。　　　　裴香雅估计得不错，自己跑了的事情不会在虞家大院里传开，知道的只有大少爷身边的人。既然如此，她就不会受到其他人的责罚，只需要面对虞松瑞自己就行了。走正门会立马招来虞松瑞，所以她想悄悄进去喘口气再来面对那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　　　　大户人家的狗洞比较大，裴香雅瘦瘦弱弱的身子塞进去没费什么大事，她爬的时候，小心的护着自己的的肚子和怀里的画笔画纸，这些都将是她赖以生存的宝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一点一点挪蹭进去，当头部见着空气之后，裴香雅大口呼吸了下，这狗洞里的味道有点儿不太好闻。　　　　她单手撑地，准备将整个身体从狗洞里挪蹭出来，可猛一抬头间，却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慢慢迈过来一双男人的鞋子，顺着鞋子往上，是淡色的长衫，沿着长衫再往上，裴香雅撞进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眸里。　　　　钻狗洞的她竟被虞松瑞抓了个现形！裴香雅尴尬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