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竹不知父亲被带到什么地方,便背着晓秋妹妹和毕婷婷一道来到学校。

校园内外,好不热闹,师生们正忙碌着接待外宾的准备工作。在讲台旁,石溪竹放下妹妹让毕婷婷看候,自己去找爸爸了。这时,只听见校园外一阵小汽车声,接着又是一片掌声。通往校园内学生们闪开一条长长的路。

这时,晓秋有尿,毕婷婷帮她蹲在讲台侧面。

“喂、喂!你们是谁家的”?有人在喊。这时石溪竹跑了回来,见讲台旁已不见了婷婷和晓秋,只见一处尿迹。外宾正迎面走过来,其中一人端起照相机,对准了尿迹,石溪竹一屁股坐在了尿迹上,遏止了那个不友好的镜头。

外宾们被迎进了校办公室,宾主相互握手落座。

一位外宾用英语说话了,翻译面对石成雨:

“工会主席先生,战争之后的中国,正掀起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你们想要实现一个什么样子的中国呢”?石成雨扬眉吐气地讲道:

“建立一个社会主义强国,外国有的我们的要更先进,外国没有的我们要有。目前重要目标是要实现国防工业、农业机械、电器、化学化等现代化——实现家家户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吗,让人民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这也是我们任教的神圣所在,用知识改造世界”。洋人又问了:

“如果实现了机械化,你们当中不是有许多人要失业了吗”?

“不会的!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公有制。我们是个百废待兴、大有作为的国家,当然,不可避免地要有更多的休闲时间,我们要有计划地,分批教学科学技术,用以滿足,国家未来的发展建需要。当然也要有娱乐时间,改善人民生活、提高文化水平”……

石溪竹在一间空房子里,找到了妹妹和婷婷。他捏开门锁眼上的铁丝,走了进去:

“你俩害怕了吗”!

“我知道你是会找到我们的”,婷婷高兴地拉着头上扎着两个羊犄角辫子的小秋走过来,小秋仰视着婷婷,瞪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妈妈说学校的房子都是爸爸盖的……”

石溪竹不再听妹妹说什么,忙拉着她和婷婷逃走了。路上被幼儿园的姚阿姨给抓到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一会外宾就要来幼儿园参观了,赶紧跟我回幼儿园穿罩衣去”。在幼儿园里三个孩子每人发了一件罩衣,石溪竹举起罩衣想:上回我穿的是蓝的,这回不是我那件了,换紫色的了……

中心校参观访问就要结束了。那个爱照相的蓝眼睛中年人,走到石老师跟前用汉语说:

“对于社会制度什么样的更优越,我们的看法不一定一致。但是,我为你和你的同仁们,所为之奋斗的那种忘我精神、信念、热情而感动”!

“谢谢,谢谢贵宾的夸奖”!

“不,我听说你是禹阳市的,甲等优秀文教工作者。这美丽的校园,也是工会主席先生指挥建立的”。

病残的石老师,一天支持了下来,是好累呀!天色已晚,校值班室里,他要早些宽衣了。廉利本,在往炉灶里加木块儿,烧得火旺,上面的热水壶喷着白气。他拿过洗脚盆,盛了热水端到石老师的床前,石成雨觉得太过意不去:

“啊呀呀老廉你这是干啥,让我心里怪不得劲儿的”。

“我是接替李成校长的班吗。老同志了别客气啦,这些年,你替我多担负了那么多,学校办得这么好,我们感谢你呀,你想啊,什么样的人会面对良心债而无动于衷呢,这是我能作到的,有些事我无能为力。今天哪,你就给我个机会吧,不久我就要被调到区委里去了”。廉书记拉过了老石的脚……

这是中午时分了。校长廉利本身着退了色的灰色中山装,他亲切地找石老师,到公社食堂去吃饭。俩人进了食堂,石成雨先掏出钱来,廉校长硬给退了回去,坚持自己交粮票和钱。论体力,石成雨是争不过廉利本的,只能打嘴仗:

“这,上两次都是你掏的腰包,这次该我了……”

正争着,走来了赵云凤的妻子周晓舟老师:

“你们别争了,我早就想能有个机会,和您们二位在一起吃顿饭,今天就让我如愿了吧!你们谁也别动,让我去了”。

周晓舟老师向二位倾心吐腹:“我和丈夫赵云凤老师截然不同。能够走到一起,那是当初首先是同学关系,又都是人们认为的才貌双全门当户对。在关于石成雨老师的定性问题上,我们两个人势不两立,我曾指责他,我真沒想到你竟变得这么沒良心!那赵云凤耐心解释说,‘你误解我了,是上边不放过我,我们单位必须整出一个人了事,你说我应该选谁?’”

此时的赵云凤他喜欢穿黄白色旧式军装,也可以说是人民服吧。他最大的特点,总是要强化出那洁白的一圈衬衣领。他性格斯文,很讲板眼。坐在校内自己的办公桌前,吸着香烟在思考自己的前程:万般皆下品唯有投机高,最喜欢有运动了,从而独占鳌头,掌握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真好。现在还只是个莲湖小学一年级班主任,现在有希望提升教导主任了。

赵云凤看了一下手表,起身满面春风进了食堂,在一个角落里悄然坐下。

石老师这边,周晓舟老师,正细心地对俩位老前辈讲着:

“说实在的,我很爱他。可是这两年来,我越来越感到失望、害怕,他为国为民的外衣里面,装着一个争权夺势的个人野心,就好像做一个平民就活不了。”!

“不要过于多想”,校长廉力本放下筷子:“云凤也是为了工作,大家都在忠诚组织的教育事业”。

“晓舟,”石成雨安慰周晓舟:“人各有志,你不要总觉得难过,我理解你”。

“廉校长电话”!

听到喊声,廉校长叫大家先坐一会儿,自己来到电话室接电话:

“喂”?

“你是廉校长吗”?

“是我”。

“你们那里着凉的为什么还没有揭出来,听说今天上午还接待外宾了”?

“我们觉得没有什么着凉的”。

“排号、站队选拔吗,怎么,你们单位就这么先进吗,我怎么就看不出呢”。

“我们觉得这样不合适”。

“你们那里是养心殿吗?别忘了你还是校书记,马上又要调到区里来了,政治觉悟哪去了”?

廉校长凝眉回到饭桌前,点燃了一支烟。周晓舟见校长有话要对老石说,便起身说自己还有课走了。

那位整风核心小组长赵云凤吸了一口香烟,将烟头用力往餐桌上一拧起身也走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了吧”。石成雨等待着廉利本,廉利本弹了两下自己的脑门:

“你我都是沉香湾走出来的,异乡共事,实乃难得。莲湖小学是我们协手努力,从小到大,干起来的。如今成为禹阳市先进单位,你劳苦功高功不可没。可现在,我们哥俩必须下去一个了。石成雨苦笑:

“就别客气啦,当然是我下去了,我明天就离开学校”。廉利本推掌:

“别急呀,你听我说,你必需马上写一份退职申请书”。

“这是为什么啊”?

“我已决定,你以因病退职名誉尚可拿得八百元钱退职金,也算我对得住你了。其他分校带帽着凉的,都是光屁股赶走的”。

石成雨仔细打量着校长的面孔,有一些感动,暗想,他是在告诉我不想对我坏呀,这是多么熟悉的面孔,此刻,也未免有些让人觉得恐怖和陌生了:“我不会活的太久,不就是希望终身于教育事业吗”。

中朝友谊人民公社的大院内,停下了一辆吉普车,下来了四位社教工作队人员、还有分局的。

公社的首脑人员出面迎接。一行人进了大楼,副社长郝永程忙到食堂安排进餐,此时,跑来了办事员小张。

“郝社长,工作队和区分局的跟我说要桌席呢,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还说,不为了改善一顿还不来呢”。郝远程很严肃:

“要桌席,来改善来啦,眼下正吃低标准粮的非常时期,我们政府人员更应该与老百姓同甘共苦。面对着饥荒,老百姓用一个金戒指,换个玉米面大饼子吃,在吃糠咽菜日粮定量四两三钱四,百姓吃不饱饭,他们还要来摆席改善生活。那出苦力的农民,还有幼儿园的孩子们,就更要勒紧裤带了。我们说得出口吗?告诉炊事员老王,照两菜一汤大米干饭做”。

他们的谈话,被走廊里的莲湖村治安员柳振发听见了,然后,他悄悄地推开了工作队办公室的门:

“吱”。

“请进,你是……”

“嘿嘿,我是莲湖大队的治安员”。

“噢,请坐,有什么事情吗,请讲”。一个瘦脸白皮肤站起来:“这位是王检查长;这位是分局朱科长和李部长。我是分局小魏叫魏运山……”柳振发轮番一一点头后,神秘兮兮地讲述着……

当柳振发出了工作队办公室,顺着走廊向前,正遇迎面走过来的郝社长,便赔笑:

“郝社长啊,这两天发生的石老师那件事,是我太不对了,不通过领导您,我怎么能随便扣人呢哈!这不是目无上级吗。啊,对啦,我们村酒厂开业了,我知道社长没啥个爱好,可您是个酒仙哪!我告诉他们了,这头酒都给我留着呢,味道真不错呀,我们家华丽莉在食堂里锻炼了一手好技艺,今天晚上就到我家喝上两壶。只当我向您赔礼了”。

“这酒就免了吧,你们新婚夫妇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还要说你几句,为人做事要表里如一,不要多贪多占的。听说你想要算计石老师的房子,告诉你,有我在这块儿,你就死了那份心。好啦,我还有会”。

郝副社长走了。望着背影,柳振发哼了一声:“贪占算什么,有几个象你这样的傻瓜,偷的有人抓、贪占的有谁抓?贪占那是吃俸禄的,偷那是草民盗窃犯”。柳振发设套没成,又在策划下一个计策。

几天之后的一天晚上。冷月淡淡,夜风萧萧。莲湖畔,中朝友谊人民公社值班室里,郝社长正伏案审视着一张全社“旱改水田规划图”图表。

突然,电灯灭了,整个公社院内一片漆黑。

“嗨,有了电还不懂管电技术也是不行啊”!郝社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燃了一支蜡烛。黑暗里显现出那张图纸和那尊正义的面孔。

“咚、咚、咚~”,窗外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俊俏的青年女子闯了进来:

“噢,我是柳振发的老婆华丽莉。在食堂工作,今天是郝社长值班啊”,郝永程直接进入主题:

“有事啊”?华丽莉马上还了气氛:

“不好了,你快去看,食堂的面丢了”!

“噢?你怎么知道的”?

“白天下班时,我忘了大灶压煤了,怕明天早上重新生火,耽误时间,早饭误事,我刚才来添煤,不成想,窗子被人撬开了”!

“不要说了,马上领我到现场”!

“欸”。

两人一前一后匆忙朝公社西面大食堂走来,夜幕中的食堂什么也看不见,郝社长打开电筒,光柱投向食堂的一个个门窗。

“没有哇”?

“把电筒给我”!华丽莉抢过电筒将它关闭了,扔到了一边。

“胡闹,你想干什么”?

“不不”!华丽莉好像又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你还不快松开……”将郝社长一把推开。

次日上午的莲湖,中朝友谊人民公社供销合作社里,玩具柜台前,石成雨的目光从一个玩具移到另一个玩具;青年女店员非常客气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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